蒙蒙细雨打湿了妖神之眼,虽是寸草不生之地,却也别有一番滋味。馥蒙本是观战之人,却眼瞅着妖神之眼处逐渐变得透亮,往日幽暗的深渊逐渐开出灿烂的血红海棠。她心中不由自主紧了紧,血海棠乃是那个人最爱的花。
两族的战事并未消停,馥蒙瞥了一眼战场,知晓单凭她一人自是劝慰不住,便只好趁着雨势去妖族账内寻人。
海棠淡香味逐渐传入鼻尖,她向来喜欢海棠,自生来便喜欢,无理由的。胸腔并无疼痛之感,原来死了竟是这般泰然之事。
“既然醒了,为何不睁眼?”男子温和的声音传来,夹杂着丝丝海棠之味。
如栩睁开了一只眼,瞧着面前景象,随之她便“腾”地坐起惊讶地瞪大了双目,顾不得眼前人,便昂起了头。
满室血红的花朵,竟连花枝也未有,大小不一,她目光所到之处皆开满了海棠花,就连手边也是海棠花瓣,她所躺的乃是花床,甚是梦幻。
“四百年了,四百年了,本座也早已忘记了海棠之味。”
如栩微微侧头,面前的男子一身朱色长袍,袍边乃是更加血红的海棠刺绣,面容倒有几分眼熟,但长相却妖艳无比,就连女子见了也无地自容,额上血红印记甚是显眼。他身后站立着如同麋鹿一般大小的赤色小牛犊,正盯着她看。
“您是?”如栩敛了眸中的欢喜,顺从地问道,又自周围瞧了一眼,“玉韬公子呢?”
“缘来之时自会相见,自会相识,正如缘尽了,相顾却不相识。”男子细长的眉之间挂了层淡淡地忧愁,海棠花已然凋谢了几朵。
大抵是海棠花精,如栩心中了然,她自小便幻想在海棠花中寻个花精,变幻了海棠花来与她玩耍。
如栩自床上爬了起来,莞尔一笑,拱手说道:“如栩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如栩……”男子喃喃念道,似是要将这名字品出花一般,“如栩如生,真好。”
“谢公子称赞,公子可有瞧见与我同行的男子?”如栩尽量作古正经地同那男人说话,那男人眸中的那股忧伤模样到底令她不适,好似她在医院时父母亲戚瞧着她的目光,灼热、同情、渴求而不舍。
“这般文静,倒不似是你了。”男子盯着如栩一双星眸,却似是看向了远处。
答非所问,如栩朝后挪了挪,干笑着躲开了男人目光,一时无话可说。
男人只是瞧着如栩,也不再说话,一旁的海棠花静静绽放着。
如栩瞧了一眼四周,她最是厌恶这种死气沉沉的环境,即便是有海棠花作陪,她眉头颇有些紧皱,“那个,若是无事……”
未等如栩说完,男人身子朝前凑了过来,一把便揽住了如栩,将如栩抱在了怀中。
心跳声清晰可闻,海棠花香愈加浓郁了不少,如栩竟一时不知该如何动弹,“你干嘛!”
如栩愈加挣扎,男子抱得越紧了一些,“嘘~只是抱一抱,抱一抱我便离开。”
“虽说你救了如栩,虽说如栩乃是艳女,但也绝不是轻薄之人,公子请自重一些!”如栩红着脸怒道?
“如栩……莫要再言语,只是听海棠花谢了便好,到时候我便送你离开……我也会离开……”男子声音中是难以抵挡的深情与痛苦,声音沙哑了几分,“也该离开了……往后,你的喜怒哀乐,忧愁困苦都不再与我有关,不再会记得我,不再记得海棠花开……”
如栩听得云里雾里,但想起方才这男人神情,定然是自己的脸太过于大众,没准同这海棠精心上人撞脸,海棠精以此怀念。她便不再挣扎了,反倒有些同情于这深谷中的海棠精,太过悲苦,既然人家救了自己一命,她也理应同情同情他。嗯,便是如此。
“花开便是最美的声音,公子为何要听花落呢?”
“于你的面陨落,你不会似过往那般冷漠,我自是满足……”男子抱着的手松了一些,“如栩,若你有一日遇到和你模样神似却厌恶海棠花开的女子,定要告知于她,我……”
“刷刷刷……”火红的花瓣逐渐落下,身旁的花朵正以神速消失着。
男子依旧一身朱红衣物,却不再抱着她,脑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不知何时,沉沉睡去了。
“你怎么了?”如栩一张口却发现自己声音不知何时也喑哑了,面上竟湿漉漉一片,海棠精凋谢了。
赤色小牛垂下了眼,紧凑着男子的脚,卧在了脚上,头摩挲着男子的靴子,竟有阵阵呜咽之声。
若你遇见她,定要告诉她,我守了几百年,只为同她一起瞧瞧海棠花开,此生不再梦想万人之上,便是一洼花圃,种上几株海棠,到日出日落。
周遭的花朵皆已成为灰烬,如栩抬眼时便发现自己栖身于深林之中,花香逐渐褪去,她抹掉了面上的泪,出了神。
“你,还想抱我到何时?”
良久,肩膀上传来不耐的声音,吓得如栩一把便推开了怀中的人。依旧是一身朱红色衣物,但脸上那深邃的轮廓却告诉如栩那人便是玉韬。
“你?海棠精?你是玉韬?”如栩语无伦次,脑中飞速旋转,难怪她方才觉得甚是面熟,“哈哈哈……哈哈哈……原来,原来你还有那妩媚的一面……”
“疯婆娘!”玉韬冷冷骂了一声,眼神随之瞥向了一旁的丛林。
“你竟是海棠精!”如栩收了笑声,盘坐在草地上,朝着玉韬挑了挑眉。
玉韬撇了撇嘴,他此生最是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