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信那边,尉檀乖乖的没了动静。
组委会包下了整整一层楼的房间,用作会务办公室。此刻已是深夜,这里仍然是工作中的气氛。许多房间的门都开着,床上、桌上摆放着笔记本电脑,不时响起新邮件提示音。
苏晋江找到接待组,沟通嘉宾调房的事宜。
该处理的都处理完了,苏晋江准备离开酒店回家。掏出手机看看,微信界面上最后一条信息还是自己发的那句,尉檀没再回复。
大概是睡下了吧。
苏晋江决定今晚回自己的新家去住,明天再去找尉檀。他的东西都搬完了,只是还没顾得上收拾,大大小小的纸板箱码了一屋子,看着像变|态版的推箱子游戏。不讲究的话,用空出来的纸板箱打个地铺,凑合着能过夜。
虽说可以雇人来收拾,但苏晋江很不喜欢让别人整理他的房间。这个习惯是从小养成的,从他还住在自己家里的时候起就是这样了。
——不对,不应该说“自己家”,应该说是“父亲家”。尽管他打小在那里长大,但那个地方其实并不属于他。每天早晨一走下楼梯,就嗅到空气里扑面而来的疏离感。一家四口整整齐齐坐在餐桌前,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宛如某种尬出天际的神秘仪式。奇怪的是,他竟然也就那样过了十几年。
也许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对“自己的房间”有着一种奇怪的偏执。房间里所有的东西都必须由他自己亲手打理,才能让他获得安全感,否则总像是寄人篱下。
走廊里蓦地响起一阵手机铃声。一个房间的门打开了,三个人从里面鱼贯而出。走在最前头的,正是从《鸿蒙》之后就再没见过的白璞。
白璞身后的那两个人,苏晋江也都认识:留胡子戴眼镜的年长者,是知名导演程某某;身段高挑、气质阴柔的长发帅哥,就是本城无人不识的谢紫鑫谢公子。
双方一打照面,白璞一瞬间的表情变化有些微妙,对苏晋江点了点头。
谢紫鑫正在接听电话:“……嗯嗯,我们现在就出发,一个小时左右能到吧。对,你让那边提前安排一下。”
苏晋江就站住了,让到一旁,等这三个人先过去。哪知谢紫鑫竟也停了下来,做了个手势示意苏晋江等等,一边继续对电话那边吩咐着什么。
苏晋江和白璞只好面对面杵着,彼此避免视线相交。白璞的脸色很不好看,除了尴尬,还有一丝掩饰不住的恼怒,只是不知道他恼怒的对象是谁。
谢紫鑫很快收了线,打量一下苏晋江,“你这是准备回家?你住哪儿,我捎你一段路。”
“不要紧,我打车回去很方便。”苏晋江婉拒。
“这个点钟,这地方不好打车。”谢紫鑫一笑,“走吧,赏个面子。程叔跟我都挺欣赏你的,平时碰不到,正好今天有机会路上闲聊两句,不耽误你太长时间。”
话说到这个份上,再坚持拒绝,就有点不识抬举了。苏晋江说了一个很近的地点,一到市区就能下车。
几个人坐进一辆商务车,谢紫鑫和苏晋江坐并排。
“今天去接机了?”车开在路上,谢紫鑫问,“还习惯么?”
“还好。”苏晋江说。
“这才刚开始,后头一天比一天忙。到开幕式那天事儿更多,光是上午嘉宾进场就有的忙。”谢紫鑫整了整衬衣,靠上座椅背,“这些节啊会的,外人看着热闹,咱们组织方可辛苦着呢。”
苏晋江点点头。他以前参加过类似的活动,这些大型的开幕式,对于参观者而言是盛况空前,对于组织方而言则是大敌当前。
谢紫鑫很体贴地说:“你是最后被加进名单里的,比较仓促,没来得及给你订房。这几天你就先住会务组的房间,等到嘉宾都入住了,再想办法给你调出一间来。我跟前台打过招呼了,你去就餐,或者使用酒店设施,直接报我的房间号。——知道我的房间号吧?发给你的那些联系资料里边有。”
“谢总费心了。”苏晋江说。
“客气。”谢紫鑫手里不知何时多出一支烟,但不点燃,拿在指尖上转来转去,像在盘一件玉器似的。
苏晋江觉得这个动作透着些古怪,又说不上哪里怪,于是转移了视线看着车窗外。
馀光里,谢紫鑫似乎还在不经意地打量着他。苏晋江没来由一阵不适,像被一只湿手抓住了神经。他忽然很想见到尉檀,尉檀的眼神澄澈如泉水,永远不沾染**和侵略性,让人清心又安心。
下了环线立交桥,商业区霓虹闪耀的高楼群出现在了视野中,苏晋江下车的地方就快到了。
“哎对了,”谢紫鑫说,“程叔那部戏,你真不考虑考虑?”
“啊?”苏晋江没明白。
“哟,这么快就忘了?”谢紫鑫转头,朝着后座的程导扬了扬下巴,“还是程叔的那部片子,之前你还在《鸿蒙》剧组的时候,程叔通过王导跟你联系过,你不是给推了嘛。”
苏晋江脑子飞快,迅速想到了王导忽然介绍他去找启明的事。前前后后串在一起,他大致猜出了五六分。可能是王导截住了消息,把机会给了剧组里的其他人,又以这种方式给苏晋江弥补。
苏晋江隐隐感到,谢紫鑫提起这件事的方式有点居心叵测,似乎是想看他的反应。
如果苏晋江直言相告,说王导根本没提起过这件事,未免会让王导有点难堪。这个圈子里的人低头不见抬头见,谁说了谁什么话,迟早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