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穷凶恶极、以虐待为乐的杀人犯,在遇到落水的小孩子时,也有一定几率奋不顾身地拯救素昧平生的幼小的生命。
或许是处于仅存的良知,或许是出于某种幻想,或许是出于过去的记忆,或许是对英雄情怀的纠结——人的行为,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很难估测的。
他也不是很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跑来冒着送死的危险,去救一个只不过相处了一个月的小女孩。
最好的选择,是扭头就走。当他在黑加仑军中卑躬屈膝的时候,以为已经没有什么不能出卖,没有什么不能抛弃,但拔起剑来那一刻,多恩惊慌地发现,自己居然没有犹豫。
仿佛这一切就是天经地义一样,即便很清楚,下场是什么。
“多恩,多恩,你怎么样了?快进来!”莎莎哭喊着,拼命地想要打开门,但她又矮又笨,蹭了好几下也打不开“外面有狼,危险!快进来!”
多恩喘着粗气,那些该死的野狼在嚎叫,他们被彻底激怒了,狼舔舐着地上同伴的血液,环绕着房子发出令人胆战心惊的恐吓叫声。那是饥饿与攻击的语言——即便听不懂狼嚎,也能理解其中的危险。
“不要开门!”多恩背靠着门口,大声呵斥道“你这笨家伙,别开门,那些狼会把你骨头都啃干净的!”
莎莎哭的声音更大了,多恩听到这个笨孩子手指甲扣门的声音,以及不甘的哭闹声:“不,快进来,你不要走了!我以后东西都给你吃,别走好不好!”
一时之间,这个背叛过一切的逃兵、叛徒、刽子手,眼眶居然有些湿润了。很久很久了,没有人这么需要过自己。
他狠狠把剑掼在狼的眼睛上,那畜生往后猛挣,绿色的眼珠在半空中刮成一条血线,挥洒在地上。那眼珠子被削烂,那只受伤的狼歪歪扭扭地扑在地上。
“我还是会走的,呸!老子才不会窝在这里陪你等死!”多恩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凶恶“你给我听着,无论外面发生了什么,就是国王叫门,都不要开!”
门那边安静了下来,莎莎的哭声像是要憋死的老鼠,吭哧吭哧地消沉了下去,似乎是哭累了。
一匹狼倒下,多恩并不怎么欣喜,周围更多的绿眼珠在盯着他,他们饥饿而又危险,刚才那次攻击,已经险些在多恩喉咙上留下一排深入气管的印记。
“不要……多恩,呜呜呜,爸爸妈妈也是这么说的,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不要爬出井里。我听见那些野蛮人嚎叫,听见有人死去,最后等我爬出来,他们都不在了……呜”
趁着多恩神情一时恍惚,两只狼同时从左右两侧猛扑上来,一个啃在他的左肩肩膀上,另外一个刁住了他的右手手腕。多恩吃痛丢掉了剑,身体歪着险些摔倒。
他吼叫了一声,趁着还没咬死,赶紧把咬在自己手腕的畜生撞了墙壁扔出去,呲着犬牙的狗东西在半空中蹬腿甩了个稳稳的圈,爪子蹭着地站在原处。身上坚硬的狼毛倒刺一般竖起来,狼牙里挤出凶狠的威胁叫声。
另外一个似乎是死也不撒口,啃在肩膀上想要把多恩破旧的皮甲撕开,从下面的血肉中分一杯羹。其他的狼踱着步子,想要上前一拥而上瓜分掉难得的猎物……
“多恩,火!”不知道什么时候,门被打开了一条缝隙,一个小手掌递出来几根燃烧着的木棍,吃力地敲中在多恩肩膀上不断扑腾的狼头“拿着,用他来驱赶狼!”
炙热的火焰给予了多恩勇气,接过简陋的火棍,反手顺着起和的插进那野狼的喉咙里,那狼嗓子深处发出可怕的悲鸣,抽搐着倒栽在地上。
“进来,进来!”莎莎叫着,多恩连滚带爬地窜进了屋里,能不死最好不过了。鲜血顺着多恩受伤的右手留在地上,那剑也丢掉了,劫后余生的他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
多恩失去了剑,丢掉了盾牌,现如今已经没有什么能证明他是个士兵了。
他突然觉得很轻松,前所未有地畅快,那些背叛和勇敢一闪而过。他看到了雅各布的脸庞在朝自己满意地微笑,他画了个十字,自从奥威修道院事件以来,第一次祈祷。
他现在什么也不愿意去想,什么也不愿意去做,甚至倚着被狼撞得响个不停的木门,轻轻笑出了声。
“现在怎么办?”莎莎惊慌失措地问道,看见多恩在笑,却有两行泪水顺着眼角渐渐滑落,她有些害怕,多恩的样子很吓人,甚至可以说令人毛骨悚然“它们,它们要进来了!”
“不要慌,躲在房梁上。”多恩抹了把眼中的泪水,笑着对莎莎说“我找东西去堵住门口,等他们跑了,我们就一起走!”
莎莎认真地伸出小拇指,带着哭腔道:“拉钩钩,不要再骗我!”
多恩想了想,搭上了自己的小拇指,轻轻揉捏着莎莎的小脑袋:“我向你发誓,我的孩子。我们能一起活下去,我会照顾你,就像照顾我已经去世的妹妹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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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蒙斯从马上下来,拎着剑与圆盾和士兵们一起冲了过去,尽管跛脚,但谁也不怀疑,西蒙斯的危险程度远胜于初出茅庐的年轻人,声音也洪亮有力:“干翻那群畜生!”
对于步兵们而言,高高在上的罗斯,远远不如西蒙斯和莱森来的亲切,而莱森又没有西蒙斯来的可靠,这个四十多岁的老游侠,俨然是步兵们的灵魂。
事实多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