幺妹一路回到家里,到厨房猛灌了两碗水后,心里冒腾的火才被浇灭。

喝了水后,她回到房间里,只要一想到安醒,她就恼恨得不行,那小兔崽子有什么好的,不就是买来的一个小屁孩吗,又不是亲生的,有必要护地这么牢吗?

而且城里人本来就奸诈,她说的有什么不对?

城里人凭什么看不起山里人,他们凭什么高人一等,凭什么!!

幺妹越想越气,越想越委屈,趴在床上,将脸埋进手里,当她看到自己黝黑粗糙的手臂时,埋进内心深处的自卑突然就出来了。

城里人不高贵,但是他们享受着她享受不到的优质生活。他们不用在秋天的时候拿着镰刀下地,也不用在大冬天没有煤的时候,用冷水洗东西,不用干数不清的活,不用为了钱发愁。

她们有标致的容貌,有白嫩的肌肤,气质好,说话的声音也好听,就像她的三嫂一样。

“幺妹!你怎么了?”

张燕听见了幺妹的关门声,以为发生了什么事,过来敲了敲门,却听到了里面隐隐约约的哭声,她立马急了起来,敲门声也响了。

在她的眼里,幺妹每次哭都恨不得所有人能听见,像今天这样自己一个人躲起来哭的,还真没有过。

“幺妹,你听大嫂的话,把门打开,有啥事我们慢慢说,啊?”

“大嫂,我没事!”幺妹趴在床上,将脸埋在被子里,闷声回答张燕,声音带了哭腔,很是沙哑,“你管自己去吧,我睡会就好。”

“真没事吗?”张燕不放心得又问了句,犹豫自己到底要不要继续敲门。

幺妹模糊得“嗯”了一声,就不回张燕了,也不开门。

外面的张燕在门口站了一会,但是只能看着紧锁的门无奈。

晚上,王柱回来。

幺妹哭得累了,迷迷糊糊得睡在床上,两条利落的麻花辫有不少碎发泄出,额头湿哒哒的,显然出了不少汗。

王柱一回来找不到安醒,问大嫂二嫂都说不知道,他心里咯噔一下,自然就来问幺妹了,在外面敲许久,都不见房内有动静。

敲得不耐烦了,而且天色昏暗。

“砰!”得一下,他撞开了门。

王柱力气大,幺妹房里的锁根本就奈何不住他。一进门,看到床上闭着眼睛的幺妹,他走上前,拍拍幺妹的肩膀,“幺妹,醒醒!秀儿和狗蛋呢?”

幺妹睡得迷迷瞪瞪,一睁眼,就看到了王柱十分急切的脸。

她还没有回过神,“哥,你怎么来了?”

“我问你,秀儿呢?”王柱急得要死,他本来就怀疑安醒恢复记忆了,如今这人突然不见了,他很难往好的方向想。

“她?”幺妹回想了一下,这才突然惊醒过来,眼睛瞪大,里面的害怕和担忧显露无疑。

看得王柱的心里更加没着落了。

“她还在林子里!当时、当时我给气傻了,就走了没管她……”幺妹差点又要哭出声。

“说清楚!”王柱心里隐约有不好的预感了,他拉着幺妹的胳膊,将她从床上拽了下来,“在哪边的林子?你带我过去。”

“果木林。”

顾不得穿好鞋,幺妹拖着一双布鞋,就领着王柱急急忙忙得往林子里去,路过一脸莫名的大嫂和二嫂时,她也顾不得解释了,生怕再迟些,就看不清路了。

“等等,光我们两人不行。”

刚走没两步,王柱又回过头往家里跑。

幺妹跟不上他的速度,但还是在努力得跟着。白天的时候她的确是愤恨的,但此时看着逐渐消失的光以及天边沉甸甸的乌云,她心里也急得不行。

要是单纯在树林里待一晚上,反正在外围,也没什么危险。但是如果下雨的话,以那两人单薄瘦弱的身体,完全受不住,能去半条命。

“柱子,这是怎么了?”张燕看着气喘吁吁的王柱,对方此刻阴沉的神情,她只见过那么几次,每次都被吓得半死。

“对啊,怎么急哄哄的。”林芳也皱起了那双细长的眉,难得露出了担忧的神情,“出啥事儿了?”

“秀儿不见了。”王柱言简意赅得说,“她应该在果木林里迷路了,二嫂你帮我一起去找找,大嫂你留在家里,如果大哥二哥回来了,我们还没回来的话,就叫他们一起来帮忙找。”

他急匆匆得说完,也不等张燕和林芳再问什么,就又转身跑了出去。

林芳连忙拔腿跟上。

安醒坐在树底下休息够了,就抱着小孩继续在树林里走。等后来时间长了,她实在吃不消,走一段路,就要休息一下后。

小孩在她的怀里挣扎了一下道,“让我自己走。”

“别闹。”安醒护在他腰臀上的手轻轻一拍,“让你自己走,我们这辈子都走不出这林子了。”

“你本来就走不出去。”小孩趴在安醒的肩上,能明显感觉到抱着他的人气息不稳,速度也明显慢了很多,甚至抱着他的手,都在发抖。

“那你说怪谁?”安醒笑着说,话虽是这样的,但她明显是调侃,一点都没有要怪小孩的意思。

小孩抬起手,给她擦了擦脸上和脖子上的汗,却还是坚持道,“我又没说错。”

“我也没说你错,但是在这里,不能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懂不懂?”

“我知道了。”

小孩应了一声,就沉默了。

不知道又走了多久,面前依旧是浓密的树林,树叶被风吹得簌簌响,零星飘落几片堆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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