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扫雪客亲入釧亭?”周倾有些讶异的张了张嘴,即将放入口中的饭菜被他丢回碗中。
他没有注意到的是,当听到赵卫晗讲到这里时,李昀歌的神色变得有些不自然,眼神有些涣散,但很快就被他用强笑遮掩,一闪而逝……
“怪不得大辽能够偃旗息鼓十五年之久……”李昀歌搔首,饶有兴致的呢喃道。
“那一次主公入釧亭究竟和金刀门的人谈了什么,我们都不知道,似乎是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换了一份约定。”
“约定?”周倾和李昀歌对视一眼,继续听下去。
“对,约定即便再发动战事,金刀门人…也不能插手参与,同理,探雪城也是如此。”
“那么违约的代价是什么?如果没有商定这个,这个约定便是形同虚设。况且领兵入沧北夺城拔寨的,不正是金刀王座下的拓跋无涯吗?这,难道不算违约?”
毕竟事关父亲所在的战场,按照赵卫晗在探雪城中的地位和实力来推测,以拓跋无涯金刀王座下二弟子这个身份,其实力肯定高的吓人,对父亲的担忧使得周倾接连发问。
“不清楚,我只知道,这个约定似乎还有个第三方从中监看,无论谁违约都会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至于拓跋无涯一事,早有流言说拓跋无涯已退出金刀门,自废修为,这才统兵来攻。”
“而据我们探雪城的消息来看,拓跋无涯是公然叛出的金刀门,而且不知何故害得拓跋氏全族尽灭的欺师灭祖之辈。”赵卫晗有些含糊其辞的道。
“具体如何,左老已然派人到前线察探,违约与否很快便能明朗于众。”
“那这事又和赵小姐有什么关系?”李昀歌问道。
“那……本是个意外吧。小姐无意中偷听到了主公和主夫人的谈话,大体的意思是……”
“二老看透了拓跋无涯和金刀王根本就是在玩文字游戏,想让小姐也‘叛出’探雪城,或者‘断绝父女关系’一类来糊弄金刀王,然后领兵出战吧……”
说到这里,赵卫晗压低了声音,凑到周李二人的耳边低低道:“这本应该是主公夫妻二人的一句闲时玩笑,小姐只是听了个大概,误以为错,然后耍耍脾气,无理取闹而已……”
李昀歌嘿嘿一笑,低声回道:“是啊,老赵,就你家小姐那两把刷子,半吊子功夫,大小姐性子,没了你保护估计连要饭都要不着……领兵出战,这不痴人说梦吗。这戏言也太明显了,她就听不出来?”
赵卫晗连连摆手制止,周倾在一旁听得莞尔一笑,心说:李大哥对赵大小姐的评价还真是入木三分……
“小姐就这个性子,爱钻牛角尖,其实她早就明白了父母那是在玩笑,也早就想回家了,就是骄傲地不肯承认是自己小心眼,等着主公来哄她呢……”
赵卫晗扶额耸了耸肩,一副十分无奈的样子。
“我听说不日将是赵前辈的诞辰,她还不回去吗?”
赵卫晗用眼尾扫了扫赵雪贞,见她根本没有看这边,便又道:“小姐她啊,连寿礼都准备好了……”
李昀歌恍然,“死鸭子嘴硬呗。”
恰此时,赵雪贞一拍桌案站起身来,两步走到窗前将木窗狠狠地阖上,屋内的光线顿时暗了几分。
随后她背靠在窗棂旁,胸口不断的起伏,脸色也有几分涨红,周倾三人均是不解,细细端详了她半晌,这才看出,这位探雪城大小姐,似乎是在……酝酿怒意?
正当赵卫晗想要开口询问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仿佛天外飞来似的,无半点征兆地响起,自四面八方涌来,犹如一道洪流填满了整个房间。
其声柔,清晰入耳,直透心间。
“贞儿,还不回家?”
赵卫晗闻音一凛,弃下酒杯,小腿一发力,直接从桌前站起,却步退后,毕恭毕敬的让到饭桌旁的小几一侧。
周倾和李昀歌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来了,跟着赵卫晗,识趣的让到了一侧。
【飞鸟】小间的门无声打开,屏风中顿时呈现出一个白亮的影子。
随即,脚步声一顿,一个人影便出现在了四人的眼前。
周倾并非探雪城中人,不用行礼而待,所以目光平视前方,正巧撞上了那一张令人窒息的面孔。
已经年过半百的扫雪客风姿不减,威势逼人,气度柔和而内蕴,半点也不负当年上一代儒祖公对其“万丈星辉束不住,三千银河濯不出”的评语。
尽管是第二次见面,周倾依然赞叹不已,几乎难以移开目光,李昀歌与他表情相同,他也不是第一次见到眼前这位剑道权威,但心中的自惭形秽之感却愈加旺盛。
扫雪客看到屋中四人,先是没好气的给了佯装恼火的女儿一个瞪视,紧接着对周李二人轻轻颔首示意。
“倾儿,昀歌,我先处理一下家事,稍后再叙。”
扫雪客的话令周李二人感觉一阵温暖自胸中升起,周倾有着不解的低声问。
“李大哥,赵前辈认得你?”
“非也非也,我浪荡得很,四处飘游,天唐小地岂容得下我这只鸾凤?哈哈,你大哥我啊,志在千里,交友也在千里,不然怎么与老赵交上的朋友?赵城主认得我自然也没什么。”
周倾撇嘴回之,不再多说。
李昀歌悻悻的捏了捏鼻子,眼神飘忽的落在了被他斜放在墙角的龙胆刀,心府紧了紧,下意识屏住了呼吸,手悄悄地搭在了腰间的紫薇上,不知为何,竟隐隐散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