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侯聚青衫,召青帝,预谋不明。”
扫雪客翻开左沂递上的传讯纸条,其上端端正正的镌着这一行小字。
夜已深了,他仅是看了一眼,并未多加吩咐,就抱起倚在自己身上熟睡的爱妻,轻柔的为她捋了捋发丝,随后将她抱入后院寝室,盖好裘毯,掖好被角,再无声回到前厅。
左沂仍然等在堂中,一声不吭。
扫雪客抬眼看到左沂分外凝重担忧的神色,不由皱了皱眉,以他对左沂的了解,如果单单只是关侯聚兵这一件事,左沂的表情不会像现在这般郑重其事。
“沂叔,出了什么事?”
“主公,明日便是生辰之日,今夜本不应多打搅您……“
扫雪客睨了他一眼,反身坐在主位上,“沂叔,这些客套话你就住口吧。究竟何事?”
左沂心知自己主公脾性,苦笑一声,自怀中摸出一张纸条,“这是刚刚传上来的昶州加急信,镇天王庆功宴发难,周患一刃断城,气竭遭擒。”
“哦。”扫雪客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手指轻轻点了点桌案,“此事,先不要告诉倾儿,沂叔意下如何呢。”
“倾儿潜心修习,的确不适合知道。但……”
扫雪客笑笑,看到左沂一副吞吞吐吐的样子,他就猜到了左沂接下来想要说什么。
“老仆自知请求无礼,但望主公成全。老仆想辞去扫雪客总教师一职,重复江湖白身。”
“沂叔啊,你还是太冲动了。跟了殊离这么多年,莫非还不知道殊离最看重的是什么吗?”
“老仆知道主公最重情义,不会逐老仆出城,老仆不愿主公为难,特此请辞。”左沂眸光闪烁,对着扫雪客深深一躬。
“老仆与周患生死之交,老仆欠他一条命!今他受难,老仆不能坐视不管,探雪城不得干预大周政事,那老仆唯有辞为一介白身方可出手相救,还望主公成全。”
扫雪客轻盈站起,拍拍对方的肩膀,“既知情义二字,那便稍安,周患是从探雪城走出去的,殊离不会不管,但这一劫,自有人破解。探雪城离不开你。”
左沂一愣,随即就是一喜,扫雪客这句话完完全全就是一颗定心丸,让他冲动难安的心绪恢复镇定。
“周患的事先不用担忧,反倒是关家,闹得这么大,不会无的放矢的。你去查一下,看看他们的石头,想要砸在哪里。”
左沂应了一声,刚要退离,空气中倏然炸起破空之音。
扫雪客眼神一锐,自语道:“每年这个时候,都有麻烦上门,今年也无例外啊。”
伸展了一下腰身,他道:“老朋友来了,走吧,沂叔,和殊离一同去活动活动筋骨。”
……
立剑阁内。
周倾躺在床榻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也难以入定修行。
脑海中忽而想起晏闻声那几句简单而又充满深意的话语,忽而又想起白日辛子剑法古卷的古怪变化。
当时古卷碎为一地金粉,剑意汹涌直罩面门,心底似乎凭空生出一只笔,缓缓刻下了【辛子剑】这三个字,一切发生在一瞬间,几乎是下一个呼吸时,古卷就再次回到了他的手上。
周倾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后也仔细感受了一下,除了那三个留在心底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忘却的字迹外,体内全无一丝一毫的变化,如果不是因为感官太过清晰,他甚至以为那只是一个幻觉。
老人并不在立剑阁,自然也没有人能够给他解答这个问题。
脑中乱作一团,他摇了摇头,索性坐起身子点燃烛火,盘膝在床榻上,随手抄起一部典籍翻阅起来。
或许是读书有静心的作用,他很快就将一切思虑弃之九霄云外,眼下只有道道剑诀萦绕。
恰此时,他忽觉一道杀意将自己完全笼罩。
心道:先是赵卫晗气破挺剑峰,气势直逼阁内;后是晏闻声误闯阁内,抚膝笑谈。时至午夜,竟又有事端?今日的立剑阁,还真是热闹啊。
“嗤。”
“嗤。”
两声细吟,宛若飘散在大漠的黄沙被狂风卷入虚空。
立剑阁的阁门仿佛轻启的珠帘一般,发出一阵富有节奏的颤抖,碎为木屑齑粉,不知为何,尽管阁门粉碎,那门外的寒风也并未钻入阁中。
周倾放下手中书,手持烛火拿在空中举了举,使烛光能够照到阁门的方向。
昏黄的灯光下出现了一张面黄肌瘦的脸,出现了一个瘦瘦的身影。
脸色黄澄澄的……
以周倾近来飞速增益的医术水准,能够一眼看出此人有疾,而且是先天伴随的恶疾。
回忆从前的典籍所载,他又仔细端详眼前人数下,配合表征,胸中已有结论。
这是一种极为罕见的先天厚土之症,所患之人不仅体内杂质繁如天星,而且经脉不通血液堵滞,这,在古医术之中是一种无解之症,又称天杀之症,是指老天要杀之人,无有活命之理。
道德阁中一部名为【厚土经】的古医书中有所记载:先天厚土者,气沉多直,心肺不通,脉搏不扬,血液缓流,难过三十之岁,难修浩然之气。
可周倾也记得,似乎天唐的某一个家族中的所有人都是患有这种症结之人,但这个家族依然长盛不衰,流传数百载不仅没有消亡殆尽,反而愈加兴盛,这也让周倾觉得那典籍中的“难过三十之岁”也并不尽然。
譬如眼前之人,略略一看,其年岁至少过了六旬。
那人并不知道就在自己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