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歌的笑声回荡在整个林子之中,树叶震得漱漱作响,听来毛骨悚然。
“哈哈哈,你若用刀,我赢不了你,可惜你今生再也用不了刀了!李昀歌,我终于赢了你一次,终于……终于不再被你踩在脚下了,想不到吧,想不到吧!你们两个人今日都倒在了我的刀下,哈哈哈……”
笑声仍在继续,响彻山林。
可他的声音渐渐哽咽,由笑意转为哭腔,一口口的血水混着横飞的唾沫破口而出,两行泪水顺着鲜血淋漓的脸颊垂落在伤痕累累的胸膛,格外凄凉痛苦。
他已经完全没有了一副顶尖高手的样子,反而像是一个孩子,拖着伤重的身躯嚎啕大哭,似是在宣泄多年来憋在心中的苦楚。
“赢我,真的那么重要吗。”林间忽的又传来一声虚弱至极的声音,声音颤抖甚至有些含混不清。
风沙散尽,两个人影横躺在地面上,如元歌那般狼狈不堪,身形凄厉,甚至看起来状态还不一定比元歌好。
原本看到元歌第一个飞出战场而面上出现几分洋洋得意之色的赵雪贞踮起脚尖看到场中的二人,所有的得意全部僵在了脸上,一抹慌张之色攀上面庞,不过被她咬牙祛除,红彤彤的小脸儿上满是恼怒,气呼呼的冲上前去。
“本小姐让你打赢他,你怎么躺在这了!有你这么个笨护卫真是丢死人了,哼!你看看你,都什么样子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赵雪贞口上骂着,可是看到赵卫晗满身纵横交错的伤口,看到他奄奄一息却又勉强睁开看着自己露出柔和的眼睛。
扑闪扑闪的大眼睛中便很诚实的涌上了泪花,她扑到赵卫晗的身上,从怀中掏出了一瓶又一瓶的名贵丸药,不管三七二十一,通通向着赵卫晗的嘴里塞。
“死护卫,臭护卫,你快吃啊!本小姐早就和你说了,本小姐的护卫可不是那么简单的,现在活该了吧!以后给我滚回探雪城带着,跟着出来添什么乱呀!”
她白皙的额头上附上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一双纤纤玉手在赵卫晗的身上来回移动为他包扎着伤口,小嘴儿高高的撅起,一副强忍着哭泣又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赵卫晗浅浅一笑,任她施为,默默地闭上双眸。
赵雪贞一看吓坏了,试探性的探了探鼻息,“臭护卫!你不会要死了吧!你别死啊!你别死啊!”
声音中终于多了哭腔,她抬手飞快的抹了一把眼泪,掏出一颗自己踌躇许久也不舍得吃的上雨香金丸猛的塞进了对方的嘴里。
“你醒醒啊!我把娘亲给我的好吃的都给你了!你给我醒过来啊!”
“行了行了。他一时半会还死不了。”虚弱的声音再度响起,躺在另一侧的牛皮衫青年终于忍不住插口道,“不过你要是再不管我……我可就要死了,把你的那什么上雨香金丸给我一颗尝尝呗,雨前辈的手艺我可惦记好久了。”
“谁管你啊。”赵雪贞秀眉一蹙,“好你个臭护卫,你没死啊!你敢吓我!看本小姐怎么收拾你!”
赵卫晗费力的睁开双眸,眼神略有些迷离,口唇微张似乎想要说一些什么,但是最后也没有发出声音,牛皮衫青年的状态显然要比他好不少,饶有兴致的插口道。
“早就听说你们主仆情深,今日一见啊,还真不假。”青年目有玩味,顿了顿,携带丝缕阴柔之气的俊逸脸庞上露出些许异样的光芒,他将头转向另一方。
“元歌。问你呢,胜过我,有那么重要吗。”
“当然重要!”元歌近乎歇斯底里的喊上一声,血气上涌,内伤催发,不由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青年轻嗯了一声,“既如此,现今你一个人打赢了我和老赵两个,足够自傲了吧。那便见好就收吧,再斗下去,没必要。”
“我……”
“刀。还给你,你替我还给他吧。他日剑法大成时,我李昀歌,亲自去讨回这一切。”
一柄弯刀连鞘飞来,在元歌的眼神示意下,一金刀门人抬手接住,“大师兄,这……”
“别问了。”元歌抬头望了望星空,似乎是恢复了冷静,方才的一切失态在他重新变得淡然的面庞上消散得一干二净。
“今日心情好,赵雪贞可以不杀。但有一句话,在下想送给你。他的刀,你可以还回来,他的人头或许有朝一日你也可以取下来……可这刀上染的血,这些年你心中的恨,消得去吗?!”
此话过后,一片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元歌只觉体内剧痛难忍,刚要吩咐左右离去时,一个声音入耳,令他眼神一变,心底竟莫名生出敬意。
“我乃天唐长安人士,元轻剑客李昀歌。”音虽虚弱,却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好。我乃大辽涂楠人士,金刀王座下,谪仙燃雪,元歌。”他点了点头,“希望你不会后悔吧。”
“不会……”
元歌走了,在一众随他同来的金刀门人的搀扶簇拥下静悄悄的离去。留下满地狼藉和两个气息微弱,精疲力竭的年轻人。
“老赵。我这次帮了你这么大的忙,回头必须请我喝杯凉胜温!”牛皮衫青年李昀歌道。
赵卫晗轻笑未语。
赵雪贞随手将一颗补药扔在李昀歌的身上,“你是从哪蹦出来的,笨护卫什么时候有了你这个狐朋狗友。”
“非也非也。”李昀歌龇牙咧嘴的挤出几分笑容,“是良师益友!”
老人望着元歌等人离去的方向,迟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