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梓宫已挪进正殿,所有人忙的脚不沾尘,直到夜幕落下,皇亲离去,太子与昌乐一起请惠帝安寝。可已在皇后灵前收了大半日的惠帝,却执意要留下来。/p
/p
众人劝说无果,只能收拾了寝殿,侍奉惠帝歇下。/p
/p
马车载着昌乐与笛宣缓缓朝着宫门行去,与来时的急切相比,彼此的昌乐显得异常沉静。/p
/p
笛宣坐在她身边一直拉着她的手,同她叙说着皇后丧仪的种种安排。/p
/p
“二皇子已经出宫了。”/p
/p
许久没有反应的昌乐在听了这句话后,终于侧转过头。是啊,德妃已死,二哥如今也失了母亲,但自己的母后还有父皇陪伴,他母妃却只有鸩酒一杯,白布裹尸。/p
/p
“今天他去送了德妃最后一程,何总管说,鸩酒还是他亲自递给德妃的。”/p
/p
昌乐心中一颤,亲自给自己的母妃递鸩酒?“二哥真是越来越让人看不明白了,若换做我,宁愿自己喝下,也不会给自己的母亲。”/p
/p
笛宣的手忽然一紧,但随即明白她只是随口一说,紧张的心也就放松了些。/p
/p
昌乐看着窗外漆黑、肃穆的宫城,忍不住感叹道:“一日之内,一后一妃,相继殒命,倒是那吴丁和倩儿侥幸逃生。你说命运为什么如此不公,母后那么好的人,偏偏毙命,反倒是吴丁这种浪荡之徒,侥幸被救回?”/p
/p
笛宣知她心中不平,便开口告诉她真相,“这世上哪有喝了毒药还能被救活的?吴丁之所以没死,是因为送参茶给他的是虎山,而虎山在把参茶给他时就告诉他有毒,所以吴丁喝下的是稀释了百倍的毒。”/p
/p
“他怎么知道德妃要杀吴丁灭口?他之前不是没见过吴丁吗?他还跟你说了什么?”/p
/p
笛宣这才从昌乐离开云霓殿后说起,“你走之后,我便将虎山唤道无人处盘问。他知道我的身份,所以毫无隐瞒,把他以梨花狼牙坠恐吓德妃,还有故意放你和宁乐入内的事都说了出来。”/p
/p
“那参汤呢?德妃怎么就选中他去送?”昌乐问道。/p
/p
“世上之事,本就有着无限巧合,我俩说完话,就分头离开。可我刚走到清宁殿外,就见两个侍卫急急忙忙赶来,告诉我有侍卫发了急病。我赶去之后,才知道德妃想选一个不知情人去送参茶,却偏偏巧合地选中了虎山。虎山认为德妃无缘无故给侍卫送参茶可疑,所以到达吴丁处,就先拿银针试了试。见到银针变黑,吴丁立刻吓得失了魂魄,虎山再一询问,他就把所有的事都说了出来。”/p
/p
“所以,虎山就稀释了参茶给他喝下,然后等着你抓他面圣?”昌乐接着他的话,推断出后面的事。/p
/p
笛宣微微点头,“今日若不是虎山,事情恐怕远没有这么顺利。”/p
/p
“他这个人心思太深,又善于诡辩,还好这次他是帮着我们对付德妃,若不然还真是不好应对。我觉得,他还是不要留在宫中的好。”/p
/p
“好在,他已经向吴大将军请辞,他说只愿守着娟儿的孤坟,了此残生。”/p
/p
“真是个难得的痴情人!”昌乐虽不喜他心思深沉,但他对于娟儿的情意,又的确难得。/p
/p
马车一顿,已停至宫门口,二人下车,依依不舍话别。/p
/p
“你今晚真的不与我一起回去吗?”笛宣再次问。/p
/p
昌乐对他微微摇头,道:“我不放心父皇,而且,我也想最后陪陪母后。你放心,等首七过后,我一定回府。”/p
/p
笛宣不舍地看着她说:“原本以为,我们成亲之后,就不会再像以前一样,两两隔着宫城。没想到成亲第二晚,我就要独守空房,你我如今和没成亲前又有什么区别?”/p
/p
“自然是不一样的。”昌乐帮他整理了下衣领,柔声说:“我和你以后就要荣辱与共,相依为命了。”/p
/p
笛宣又看了她一会儿,才肯放手,道:“秋夜露重,你早些回去吧!”/p
/p
昌乐缓缓点头,却仍站在那里,看着他的身影渐渐远去。等看到守门的侍卫向他行礼,他走出宫门之后,却又忽然一个转身,目光再次投向了自己。他朝着自己指了指夜空,暗示天色已晚,然后挥了挥手。/p
/p
她这才上了马车,回到那个住了二十年的清宁殿中。/p
/p
入苑坊二皇子府,同样承受丧母之痛的柏琮,正在佛前虔诚地燃起一炷香。/p
/p
自小服侍他的宦官永祥从外间进来,不作声地立在他身后。/p
/p
柏琮将香插入香炉,双手合十行了一礼后,仍跪在蒲团上,闭着眼睛问:“母妃那儿都安置好了吗?”/p
/p
“王爷放心,一切都召您的吩咐安置妥当,陵墓与胡少卿同在一处。”/p
/p
柏琮念及自己亲手递给母妃的那杯酒,心中又是一通绞痛,一滴泪从他的眼中落下,无声地钻进蒲团,他用几不可闻的声音,愧疚地说:“孩儿不孝。”/p
/p
永祥见他没有别的指示,便劝了一句,“殿下,请保重身体,早些休息,明日一早,还要去为皇后娘娘守灵呢!”/p
/p
“知道了,你先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