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乐带着洛儿悄悄地来到了大殿后面的花园中,刚在亭中坐定,便叫洛儿把东西拿出来。
洛儿从腰带上解下荷包,从荷包里掏出一枚金锁和一块破旧的黑色布条。昌乐拿起这块十年来在手中反复看了无数次的布条,想了想又把它装进了荷包。这件事自己来做就好,伊沄已经很可怜了,不用她来和自己一同承担。
“你去请伊沄过来吧!”昌乐对洛儿说。
洛儿将荷包重新收好,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昌乐抬头望向天空,今夜的月光不是很好,星星却十分明亮。素娘讲过,人死后会变成天上的星星,一直陪伴着、守护着地上的亲人。不知道林大将军会是天上的哪一颗?他和林夫人一定一直在等着伊沄回来的这一天。
“公主,伊沄小姐到了。”洛儿的声音把昌乐从沉思中唤了回来。
“伊沄见过三公主。”伊沄规规矩矩地行礼。
“快起来吧!没有旁人在,不用拘泥于礼数,咱们就还和小时候一样。”说完,仔细打量眼前的伊沄。她长着类似于母亲的桃花眼,笑起来十分温柔。
“你长得很像你的母亲。”昌乐脱口而出。
“公主还记得我母亲的样貌吗?”伊沄问。
怎么会不记得呢?当年只要一闭眼,林夫人自尽的一幕就一遍遍地在昌乐眼前重现。
“记得的,她是一个非常温柔却又非常勇敢的女子。”
“我也记得母亲很温柔,但父亲更勇敢,他就是我和母亲的依靠。”伊沄忆及父母难免有些感伤。
昌乐赶忙换了话题,“这些年你在云南过得还好吗?”
“一开始虽不习惯,但有宣哥陪着,义夫义母对我也很好,慢慢就习惯了。”伊沄坦诚地说。
“那就好,现在你在刘府住吗?”昌乐问。
“是啊,爹娘都不在了,我哪里还有家?”伊沄无奈地笑了笑。
“你有的,你还记得当年你父亲救回去的那个孩子吗?你母亲的遗书里说希望收他为义子,于是父皇就让户部操办了此事。后来他就一直留在林府,每年清明寒食,以及你父母的忌日,都是他以义子的身份去拜祭的。”
伊沄点了点头说:“我记得他,我也记得父亲刚走的时候他还帮着母亲操持家里的事,这些年也多亏他了。”伊沄又想了想说:“我很感激他,只是他毕竟不是我的家人。”
这话让昌乐和洛儿都有些尴尬,须臾,昌乐又接着说:“听他说林府的一切还是维持原来的旧貌,不仅一草一木皆维持原状,府中的家丁、侍女也还是以前的那些,就是怕你回去后会有陌生感。”
伊沄没有想到当年那个不起眼的男孩,竟然如此有情义,但她还是过不了心里的坎,不能说服自己回到没有父母的家里。
昌乐见伊沄为难,便耐心地开解道:“我知道你这些年跟着大都督夫妇也习惯了,你想住在刘家也行,想回自己家看看也尽管回。或者你想一个人住的话,城东还有几处宅子空着,你看中了哪出尽管告诉我,我替你买下来安置妥当。”
“不用了,我跟着义父义母挺好的。”对于昌乐的盛情,伊沄的回应有些冷淡。
“嗯,只要你喜欢,怎样都行。”昌乐从桌子上拿起那枚金锁,递到伊沄眼前,说:“这枚金锁是你父亲去世前交给我的,上面还刻着一个‘沄’字,我想,可能是他买来打算送给你的。”
伊沄接过金锁,拿在手里仔细看了看,疑惑地说:“父亲知道我只喜欢玉器的啊,为什么要买金的给我?”话虽这样说,伊沄却还是将金锁紧紧地握在了手里。
“这我就不知道了,可能没看到合适的玉饰吧!”昌乐也摸不着头脑。
“我爹······临走前你在他身边的,对吗?”伊沄终于问出了她这十年一直最想问的话。“他最后都说了什么?”
昌乐的记忆回到了十年前,昏暗的小巷中,林大将军无力地躺在血泊之中,他握着自己的手低声说道:“对不起……公主,臣还是没能送你回宫……你不要哭……别怕,要坚强……要学会保护你自己……”
回忆太惨痛,昌乐每次忆及那晚,心仍如同撕裂般难受。死别这种痛,就像顽疾,每一次发作起来都让人痛不欲生,也永远不可能被治愈。好在随着时间的推移,它发作的次数会逐渐减少。
昌乐又一次看向夜空,缓缓说道:“林大将军······最后一直念着你的名字,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
一瞬间,伊沄泪如雨下。
昌乐看着无声哭泣的伊沄,拿出帕子塞到伊沄的手中,柔声劝着:“林大将军以前跟我讲过的,他说自己太忙,没有时间多陪陪你,错过了你好多成长的时刻。他觉得很对不住你,不过他也想成为你的骄傲,成为你背后坚实的依靠,他小时候因为家世不如人,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白眼,他希望你可以有更好的成长环境,不用受他受过的委屈,所以他才那么拼命。”
伊沄擦了擦眼泪,强忍着哽咽着说:“我以前从未怪过他,他虽然忙,但只要在家都会陪着我,我也很为有他这样的父亲而骄傲。”说完,她深吸一口气,“我只是遗憾我们的父女缘分只有那短短的几年,义夫虽然也是一个好父亲,但他终究不会不像我爹那样。”
昌乐点了点头,她完全明白伊沄的意思,刘毅山虽然也是一位值得崇拜和尊敬的父亲,但他太过严厉,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