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雪低垂着头,身体在微微颤抖,失神的双眼茫然地看着地面,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下来,一滴一滴的打在地板上。她抬起手捂住嘴巴,试图去掩盖自己的情感。终于,她再也控制不住了。一声压抑已久痛苦的悲鸣从她灵魂深处迸发出来。再也没有什么冷傲和自信,剩下的只有无助、不安、恐惧和愧疚。
几分钟后,安雪无力地坐在地上,哽咽已经替代了哭泣。这段时间里,张峰什么也没做,只是坐在那里静静地等着她哭完。
张峰起身走到安雪旁边搬了一把椅子给她,轻轻地扶起安雪让她坐了下来,然后冲了一杯咖啡给她,又从裤兜里掏出了一块橘子味的水果糖。
“我这儿方糖没了,要不,用这个凑合一下。”张峰的语气听起来很柔和。
“不用了,咖啡就好。”安雪的声音还是有些颤抖,应该还没完全从刚才的悲痛中走出来。她抬起手捋了捋有些凌乱的头发,然后慢慢拿起咖啡喝了一口。醇香浓郁的咖啡,带着一股强烈的暖意从喉咙缓缓的流到胃里。这温暖的感觉大大的缓解了因为痛苦给身体所带来的不适。咖啡喝完了,她轻轻地放下咖啡杯。
“看来你好些了。”
“谢谢。”安雪淡淡地回答道
“那么,我们可以继续了吗?”
安雪微微地点了点头。
“那我们就开始了。这两份文件一份是你在现场录的口供,另一份是那个帮你录口供的警察所写的报告,你看一下吧,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张峰把两份文件的复印件放在安雪的面前。
“不用了,有什么问题直接说吧。”安雪看都没看,直接回答。
“那好,是这样的。案发现场所处的地段刚好是z市的闹市区,很多单位的家属楼都在那里,再加上商铺和流动人口,所以街道情况是比较复杂的。还有就是”
“这些和我有关系吗?不是要问口供的事吗?我们直接点。”安雪打断了张峰的话。
“哦,对不起,这是职业习惯。我是老师,所以什么事都要说得特别清楚明白,不然学生听不懂,理解一下”
“能说口供的事了吗?”安雪再次打断了张峰,并且明显加重了语气。
“说口供啊,这个口供口供怎么啦?”
“呵。”安雪被气乐了。
“你什么态度,是你打断了我的思路。”张峰非常认真地说。
其实张峰是真忘了,也可以理解。这种突然断片儿的情况是很常见的,在心理学上被称为‘门口效应’。这种效应是一种正常的心理反应,但是如果出现的不合时宜,就会造成不好的负面影响。现在他和安雪的这个情况,就属于不好的负面影响。
“你说到还有就是。”安雪耐着性子提醒张峰。
“嗯,还有就是还有就是的前面一句是”张峰非常认真的按照安雪的提示回想着。
“案发现场所处的地段刚好是z市的闹市区,很多单位的家属楼都在那里,再加上商铺和流动人口,所以街道情况是比较复杂的。还有就是你就说到这。”安雪不知道张峰是不是故意的,她也懒得一遍遍提醒他,所以就直接复述了一遍。
“很好!我想起来了,我们接着说。你是先叫的救护车,再报的警,所以救护人员最先赶到了现场,他们一赶到就马上展开救治。然后才是警察,而且因为路况的问题,只有一辆警车是在十分钟之内赶到的。两位警员到达现场之后,发现现场一片混乱,围观群众和医护人员已经把现场破坏的十分严重了,所以他们第一时间拉起警戒线保护现场。时间紧迫,工作量又大,增援又迟迟赶不到,于是那位警员只是对你做了基本的询问。而当你说到你有可能杀人的时候,因为现场的警力严重不足,有太多的工作要做,他没有时间对你进行详细的盘问,没办法最后也只能先把你关在警车里,没错吧?”
“没错,这些有什么问题呢?”安雪还是不明白张峰到底想要说什么。
“警方通过调查比对这两份文件后,确定了口供中提到的你和你的父亲在到达案发现场之前,和报告中救护车到达之后的都是没问题的。但是,中间不知道是不是你情绪极不稳定的原因,还是警员记录的原因,两份文件上在中间这段时间的记录只有‘我可能杀人了’这句话。我在看了这些资料以后,就一直有一个疑问,中间你都干了什么。”突然张峰的眼神变得犀利起来,他死死的盯着安雪,生怕从她的脸上放掉过任何有用的信息。
安雪没有说话,异常的平静。但从她的眼神里能看得出她的大脑在努力的调动着那天的记忆。过了一会,安雪眼睛里的波动消失了,看来她是放弃了。
“我不知道。”安雪做出了回答。
“不知道没关系呀,不着急,慢慢想,要不我再给你冲杯咖啡。”
“我想不起来。”安雪显得有些烦躁了
“这样吧,我来帮你好好的回忆一下,说不定你就想起来了。那天你和你的父亲安旭是早上七点整出发的,到达案发现场的时间是上午九点四十七分。”
“不对!我说的是九点半左右,具体点应该是九点二十六分。”安雪赶紧纠正张峰,因为对一个案子来说时间是非常重要的线索,是绝对不能错的。
“你确定吗?”张峰追问道
“我确我我忘了。”安雪本来很确定,但是让张峰这么一问,还真问得她有点不确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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