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钟向扬只略高她一个头罢了,却能冲到她身前,为她挡住世界里的枪林弹雨。
如今,那些美好的如同前生往世的时光,终于被蝉翼绵薄的冷风吹散,薛芜常常会想,她这辈子若是单单做了一回长梦倒也不是不好的。
本是情窦初生的年纪,天下四分五裂军阀纷起,她被司令送入特工内部。
她的命运,自领入司令府开始,从此便是生死未卜,而旁人艳羡的事实,总有残酷不堪的一面,
那年她十五岁。
钟向扬在司令房门前跪了一天一夜,他本是司令最疼爱的小儿子,却生生为她一个不相干的人去惹怒父亲。
司令打开房门,用抢远指着钟向扬:“你是要反了!”
他却是平静淡漠:“父亲,我要进特工。”
庭院惊起鸟雀四散,抖落下的黄叶纷纷扬扬落在周扬身侧,斑斑驳驳染上丝丝血迹,那一枪只是擦破了他的皮肉。
大雨下了一阵渐歇渐止,初冬将临了。
司令为他指了底下副官的女儿,他说:天下平,后成家。
他去了俄国学习军器制造。
她进了特工练就一身计谋。
颇有些许劳燕分飞的意味了。
再后来,就是傅沉年了。
“薛芜。”
傅悦君轻轻地叫着她的名字,半眯着眼睛意味深长地瞧着她,话语晦涩:“曾经我也同你一样,一颗心只放得下情窦初开的那人,后来才发现,这世上,再也无人如他爱我那般深。”
当年是真的爱啊,正是少女情窦初开的年纪,真是傻到可怜。
后来才发现,唯有在身边的那人,才是最爱她的人,这世上,任何男人都可能会舍弃她背叛她。
唯独他不会!
不知道那多年的苍茫岁月里,靳霆枭是不是也撕心裂肺过,当初那个飞扬夺目的少女傅悦君,曾嫁与他为妻。
可是她心心念念的,却是别的男人!
她和靳霆枭一起走过那战火纷乱的岁月,如今她回到曾经的岁月里,才发现被她遗落在岁月里的他,才是她心尖上的挚爱。
薛芜皱眉:“你说什么?”
这个姑娘不过是十七八岁的年纪,甚至还没有她大,什么曾经和她一样?她能经历过什么?
她是疯了不成?
“千金易得,真心难求,傅沉年已爱你成疾,药石无医。”傅悦君自顾自地笑了,薛芜不知道她的过去,自然是没办法理解。
薛芜一愣,有些迷茫。
她的目光落在了木槿花上,眸底有些黯然:“可若要全心全意,那我必须知道他到底值不值得,因为我不想重蹈覆辙。”
她抬眸朝着傅悦君笑,笑容凉薄寡情:“爱比恨更用力,若是爱到最后发现他并非你爱的那个样子,便是深渊了。”
她的心,经不起折腾了。
傅悦君轻轻微笑,眸光幽深地直视着薛芜,眼眸清亮如同盛满了盛世星火:“相信我,他是值得的。”
他们傅家人,都是长情之人。
曾经有人和傅沉年说薛芜留不得,应当杀了她振奋军心,傅沉年却不置可否,冷冷地丢下一句:谁若再提及此事,军法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