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也是人啊,你若是生在寻常人家,和平民百姓又有什么区别呢?”傅悦君的眸色沉了沉,声音重了一些:“所以你不必觉得自己高人一等,那只是因为,你比其他人,寻了个好出身。”
实在不能让小皇帝对龙椅抱有太多幻想,这是得不偿失的。
“可是……”小皇帝还想说什么,但是看到傅悦君的眼神有些冷,便不敢再反驳了,乖乖地点头:“朕知道了。”
“端康太妃之流,目光短浅,皇帝的思想,切不可被她们所左右。”傅悦君凝了眸子,声色清冷:“她们是妾室,永远不能够当你的皇额娘。”
不齐家何以治天下?
这后宫之事,便是家事,如今这小朝廷还在,那就不能让小皇帝再度成为傀儡了。
傅悦君把小皇帝皱的袍子理了理,继续叮嘱他:“以后我和你皇姑不在了,也管不到这么多了,你要多听听外面的声音,不可拘泥于这一方小空间,知道了吗?”
“朕知道了。”小皇帝乖巧点头,又皱着细眉问:“皇姑,您不在皇宫,那会去哪里呢?”
她是他皇姑,所以他便以为,这皇宫是她的家。
可是现在,她却要走了。
“天下之大,自能四海为家。”傅悦君唇边笑容清清淡淡,有些遗憾地说:“可是如今,这天下,已经不是我们的天下了,姑姑要去把我们失去的土地,夺回来。”
若是在以前,这九万里河山完好无损的时候,她定能四海为家的。
可是现在,她又能去哪里呢?
所以啊,只能用双手,把他们失去的土地,一点一点地夺回来,哪怕穷尽一生。
这九州河山,一寸都不能少!
傅悦君站起身来看着小皇帝,眸光热切,郑重无比地说:“往后,望你能励精图治,收复在你皇阿玛和皇爷爷手上失去的领土。”
失去土地固然不可怕,可怕的是,后代无人去收复,那才是真的失望。
这个时候的小皇帝把傅悦君的话都牢牢记在心里了,可是许多年后,当大清的的确确复辟无望,他却把希望寄托在日本人身上,建立伪满洲国。
失了初衷。
这一切,都是命吧。
第二天,天才蒙蒙亮,傅悦君和靳霆枭便已经启程了,没有让任何人送,朱红色的宫门缓缓关上,傅悦君回头看了一眼。
那高高的城墙上,连绵起伏的,是民国的五色国旗。
五色共和旗在晨光微醺里,轻轻地摇摆着,在这初春里,让人有些心寒,那里插着的,本该是大清的黄龙旗,现在,已经强制换上了五色旗了。
想想,还真是有些心酸呢!
天色还未亮,两个人去渡头坐轮船去日本,靳霆枭自始至终都握紧了傅悦君的手,问她:“此去很有可能凶多吉少,怕吗?”
“我就喜欢这种危险的感觉,置之死地而后生!”傅悦君眯着眼睛,慵懒地挑了挑眉头,笑得飞扬不羁,一如年少时那般肆意张狂。
她傅悦君就是个异类,越是危险的地方,她越是想去。
只要那里有她想要的东西,就算日本是个龙潭虎穴,她也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