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沉重杂乱脚步声,匆匆忙忙地向着她的暖阁里靠近,薛芜打开门,便见张嫂泪眼模糊地说:“夫人,司令他,阵亡了……”
那一瞬间,薛芜内心里的坚强,轰然倒塌。
雨声还是隐隐约约,她的声音像是梦一般飘渺,苍凉极了:“傅沉年,还是你厉害,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算计,终究是……一语成谶。”
她这才知道,傅沉年死在了昨夜那个雨夜。
薛芜痴痴地笑了。
她以惠州司令夫人的名义,为他做了最后的事,傅沉年这辈子,即便是战死,亦不曾失了半分傲气,在中州进惠州的前夜,她为他守住了最后的尊严。
并下令让傅沉年旧部,跟随傅凌城或是顾玄武。
让张嫂带着孩子,去投奔傅悦君。
傅沉年的一生,在薛芜难以触及的时间,到了终结,他应了她的话。
可是,傅沉年,你再怎么不愿服输,这世间,仍有一个人可以叫你心生慌乱,俯称臣。
那天晚上,薛芜望着天上久违的明月,今夜是十五,月圆团圆,她却人事断绝,那么多年无处安放的执着,似乎一下子全部找到了归宿。
傅沉年,其实我早就已经习惯了。
寒风凛冽,薛芜穿着第一次见到傅沉年时的衣裙,眸眼里有了往昔的灵动,她巧笑嫣然,那经年喜悲,都随她一跃而下。
在傅凌城入府的前一刻,薛芜从楼上一跃而下,就倒在他脚下。
傅悦君听完了事情的经过之后,心中一阵酸楚,她无力地捂着心口,低低地问:“薛芜,你为什么,不再等一等?”
本来,那夜入惠州的,是钟家,但是去傅家的,却是傅凌城。
只要薛芜再等一会,便能跟着傅凌城离开,因为傅凌城和顾玄武及时赶到,拦住了钟司令大军,但是薛芜,却偏偏不想不愿意再等了。
傅悦君知道,薛芜这一生都亏欠傅沉年,她只是想早点到黄泉路,跟着傅沉年一起走,用来世去补偿他。
可是,傅沉年怎么舍得你死呢?
屋内一下子就陷入了安静之中。
那摇篮里的小人儿似乎是被这诡异的安静给吓到了,忽然就扯开嗓子哭了一下,傅悦君连忙伸手去把她抱在了怀里,温柔地哄着她。
而后,傅悦君便朝着张嫂躬身行礼:“你于我有大恩,请受傅悦君一拜!”
这等忠义之仆,不顾安危,千里迢迢,只是为了护送她傅家的血脉,于她而言,是大恩。
“九小姐,这可使不得。”张嫂惶恐不已,连忙扶住傅悦君,她身为傅家的奴仆,自当要忠于傅家,忠于主子,这些事,都是她应该做的。
“可给她取了名字?”傅悦君抱着婴儿小小的身体,看着她哭得红的脸蛋,那眉头都皱到了一起,心头又是一阵难过。
薛芜孕中吃不下饭,心情郁结,即便孩子是足月生的,也比寻常人家好好养着的孩子小了一些,这小可怜,才刚出生没多久,便丧母丧父。
“取了。”张嫂躬了躬身,看向傅悦君怀中的婴儿,脸上总算是露出了一些笑容,慈爱地说:“是司令取的名字,叫余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