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暖帐绸缪,直到凌晨方歇。次日将近午时,二人依然还在相依而卧。风辞先醒来,侧坐起身,微垂凤目,慵懒地欣赏着琴约酣睡香甜的模样,嘴边挂着淡淡的笑意。
不想一阵争执声从院外传来,打破了这宁静的美好。
“还没起来?”一个男声惊天地般的吼道,一双俊眸瞪得老大,“好家伙!他昨晚干什么去了?我从一早下朝等到现在!”
“扈大夫,您再等等吧,反正都等了快一上午了,也不差这一会儿了。”骙业陪着笑脸道。
“你说你家公子这破规矩像话吗?什么叫他没起床,任何人不得入这院内?来了贵客也得干等着?以前怎么没这规矩?”扈贲急躁地指着风辞的卧房道,活像张飞鸟一样,就差没扑腾着翅膀了。
骙业讪笑着听着他这一连串的盘问,轻轻挠了挠头道:“以前公子独身一人,现在是与夫人琴瑟和谐,嘿嘿……”说罢给了他一个眼神,似在说“这你还不明白吗?”
果然,扈贲瞬间明白了,随即“呵……呵呵”笑了几声,脸色黢黑,一副等风辞出来非要他好看的模样。
屋里,风辞并没因扈贲在外面着急见他而慌乱,照常从容不迫地下床穿衣。这一动旁边的琴约也醒了,她眨了眨乌润的眸子,问道:“外面吵什么?”
“不用管,想睡继续睡。”风辞柔声道,俯身在她额上吻了吻。
然而扈贲的声音又一次传了进来,琴约微微一惊:“扈贲来了?”她蓦地要坐起来,无奈身子却不那么利索,几乎坐不稳。
“慢点,他来就来了,你急什么?还不舒服?”风辞伸手去扶她,眼里是深深的关切。
琴约娇嗔地瞥了他一眼,嗓音有一丝嘶哑:“是啊,哼,也不知道是谁把我弄成这样的。”
风辞轻声一笑:“是,都怪我累坏夫人了。所以夫人只管休息,别的,交给我。”他从案几上拿过茶壶倒了一杯水递到琴约唇边。
琴约饮了一口,复又躺下,她确实还不想起床,若不是被外面的喧哗声吵醒,她能直接睡到午后。
主院外,扈贲对骙业道:“赶紧吩咐庖厨多备几个酒菜,今日不好好吃他一顿,难解我心头之气。”
“诶,应该的。”骙业说着就要去庖厨,心想着可算暂时安抚住不省事的公子哥了,唉,这年头下属真不好做啊。
这时院门打开了,一个低沉悦耳略带几分慵懒的声音传来:“多拿几坛好酒,务必让扈大夫一醉方休。”
“唯。”骙业一看风辞出来了,心中嘘了一口气,如释重负,赶忙去吩咐安排酒菜。
“呵,终于肯出温柔乡了?”扈贲揶揄道。
“妒忌?”风辞微笑着挑衅道,一边往书房的方向走去。
“嘁,谁妒忌你啊,我何时缺过美人了?”扈贲脸上不以为意,心头却有些许怅然。
“可你缺夫人啊!”风辞道,顿了顿,敛了笑意,“想让翩跹坊那些美人陪你到老?”
扈贲哑然,两人之间瞬间彼此沉默。旋即,风辞又嘴角上翘道:“不如我让约儿给你做个媒,扶你这个困难户一把?免得你妒忌完亓官又来嫉妒我。”
扈贲摆摆手:“快收起你的善心吧,我来找你可不是为求人做媒的。”
两人说话间已然走进了书房。
掩上房门,风辞问道:“恭王的事?”
扈贲点点头道:“我们的人查到傅公逵在通过一家商户大量囤积绢帛。他一个尚书令,家里世代在朝为官,从无经营买卖,囤那么多绢帛作甚?总不可能是为了打压朝中政敌吧?”
“囤了多少?”
“总有好几万匹了。”扈贲道,“都是通过同一家商户买入的,目前那商户还在向江南一带的散户收购呢。”
风辞心下一惊:好几万匹,就算为他们全家人做衣裳那得多少年能用完?总不会是要给他全族人备着吧?那肯定是别有用途,不是买卖便是馈赠,馈赠……
蓦然,他和扈贲不约而同地抬眉对视一眼。
“难道是给乌漠准备的?”扈贲瞪大眼睛道。
风辞一脸阴郁,冷笑道:“没想到他们这么急不可耐了。”
扈贲一时怒起:“他是看着饶储失势了,陛下又羽翼未丰,当然恨不得赶紧坐上龙位才好!居然要白白给外邦送那么多贵重绢帛,还不知这是不是头一次!他既要豢养大批人马,又有府内各种开销,哪来那么多银钱?肯定靠他下面那派人克扣贪污了。真是可恨!”
他是谏议大夫,平日对皇帝的过失都直言规劝,对官员的渎职自是更加敢怒敢言。风辞待他抒发完毕,问道:“你刚才说的是哪家商户?”
“店号名称不大记得了,他们东家好像叫平铄。”扈贲平下心来,皱了皱眉道。
风辞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什么记性?还好像?”
扈贲有点尴尬,为自己辩解道:“本来记得,被你这一磨蹭拖延了一上午,给忘了。”
风辞连瞥都懒得瞥他了,兀自念着:“平铄……他姓平?是不是镐安城平家的人?”
“对,镐安平家的长子。”扈贲道,“怎么,你和平家有交情?”
风辞摇了摇头,手不自觉地来回摩挲着下巴:“没交情,但也听闻过平家家主平啸一向独善其身,从不趋炎附势,也从不做官商勾结之事,怎么现在也投靠恭王了?傅公逵如此举措绝非单纯的买卖,他从商多年不可能察觉不到异常。”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