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越走越快,路边的草已是越来越茂,城里的树已是越长越翠,巷里的风已是越吹越热,街头的老摊前也已是越晚越热闹。
许多人在这个酷热难忍的季节不得不做出妥协,与它一起达成白天不出门,晚上不回去的协议,于是各个杨树枫树这种高大的树林里、树林前就特别惹人喜爱。
人们坐在一起谈论,或大人或小孩,或男人或女人,谈论这个夏天与以往的夏天有什么不同,谈论这个夏天比上一个夏天晚来了几天,又多热了几分。
夏日跟冬日就是这样最能让人记住的季节,因为它们的到来总在某一天就会变得突然清晰,突然以一种无法抗拒的姿态通过你的眼眸,你的肌肤或者别人满耳的咒骂声中进入你的大脑,然后你猛然一觉,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夏天(冬天)!”
此时的夏天便已经开始向南北方所有它能碰触到的人提醒它的到来,无论是白天昼阳下还是夜晚银月里,它都以一种自认为独一无二的姿态向众人展示它的风姿,全然不顾人们到底是因为喜爱还是咒骂而察觉到它的到来。
而事实上大部分的人还是对它充满喜爱的,无论它怎样热,它都确实是这么独一无二,在消磨所有人耐性与脾气的时候也激发了他们作为生命的必不可少的活动:跳出往常的单调,枯燥,乏味,随意地,散漫地,不假思索地,无所顾忌地咒骂着,笑谈着,忍耐着又宽恕着这样无法改变的,喜恶参半的,又令人着迷的夏天,烈日,凉风和生活。
位于地球北回归线偏北一点的一座道山上,一位勉强算作老人的老人此刻也像大部分人一样为了躲避与酷暑的正面交锋而趁着幕色混入了窸窣风叶声中的山林边,道观门前的石凳上。
在他面前是一张石桌,石桌对面是一位道童,十三四岁年纪,沉默而端正地坐在石凳上,低头品茶,或者仰头观星,除此外一语不发。
他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他入观三年来师傅只教给他这么两个有用的动作。而他的师傅,便是他对面坐着的却又完全可以忽略的老道人。
道人面色平静,眼眉和睦,眉须泛白,满头银发簪在头上显出无华道骨,双腿自然弯曲竖立在石凳前,由浅青色的道衣长袍覆盖,一双手也就自然落在了道袍上,捏着一把本来应该是拂尘的茶壶。
背后凉风时时吹来,他却坐立不动,手中的壶也形同虚设,不往嘴里倒一滴,说他是静坐,他却没有盘着腿,说他是乘凉,他却坐的笔直,唯一好解释的只剩下他为什么穿着长袍却不感觉闷热,因为他身不动,心也懒得动。
许久又是一阵风吹来,落在石凳石桌上,化成两个人,正是丑奴儿与褶秋三。
然而两人的到来丝毫没有影响到静坐的两人,无论是老道士还是小道士皆闭目养神,一动不动。
丑奴儿与褶秋三自然不相信两人在道观外的树林里藏了半天,又进道观转了一圈,最后坐在两人面前两人却丝毫没有发现,于是开口说道:“叶道人,打扰了。”
叶道人便是眼前这位老道,其全道号本是枯叶道人,但因为他还有两个道号枯木,枯树道人的同门师弟,所以大部分人经常将他们三个放在一起称谓,便简称叶道人,木道人和树道人。
叶道人听到丑奴儿的话却并不回答,而是朝着对面的道童人来了为何不招待一下?”
对面的道童道:“这里是道观不是客栈,没有客人,只有施主与道友,既然他认识你,便是你的道友,我的施主,施主的道友都不招待施主的小道为何要动?”
一胖的丑奴儿和褶秋三听到这谈话不禁笑了,果真是什么样的师傅就有什么样的徒弟,两人都是懒得动一下,却把嘴和脑动的挺快。
老道睁大眼睛道:“师傅的道友就是你的客人,你还不快起来给两位客人倒杯茶水?”
小道童十分不悦地睁开眼,慢慢站起身来朝观内走去。
“叶道人当真好雅兴,不仅找到这等清净之地修行,还带来一徒弟照顾,真是不错。”
叶道人捋一捋胡须,自然明白丑奴儿是在讽刺,却不在意,轻笑道:“顽皮小儿。”
不知道这话是说那个道童还是说他,或者就是说的他们两个,丑奴儿挠挠头,作一揖道:“晚辈来是有一事相问。”
“何事?”
丑奴儿道:“道长可知门下弟子近来有参与俗世之争?”
叶道人沉吟片刻,道:“自是知道,只是此事尚来由掌门定夺,我也不明其中缘由。”
丑奴儿道:“道长的意思是七星门弟子参与兽王之事乃是掌门允许?”
叶道人道:“也许是一种历练,丑施主如何对此甚是关心?”
“历练?叶道人可知你七星门下弟子正帮助兽王大肆残杀普通百姓,扩充军队,现在他们每个人手上都沾染了洗不掉的鲜血,也可算作历练?”
原本平静的叶道人听到此话忍不住惊呼一声:“真有此事?”
丑奴儿道:“道长可亲自查探一番,到时自然知道。”
叶道人早已不复刚才的慵懒模样,浑身精气大作,衣袍无风自起,眼神更是清澈明亮,盯着丑奴儿看了许久,道:“老道自会亲自查探,此事多谢丑施主相告。”
丑奴儿却是再次走近他,跟他低声说几句话,然后点头揖礼:“告辞。”
说完便与褶秋三一起飘忽不见。
路上褶秋三道:“你为何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