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李守汉要急匆匆的从上海逃也似的赶到广州原因之一。须知,眼下朝中文武官员,虽然已经没有了在南京时的实力与气焰,能够与他相抗衡,有分庭抗礼的本钱。可是,那些与湖广、江西各地官员缙绅们有着什么同乡、同门、同年,姻亲、故旧等等各种各样关系的官员们,少不得要到他面前各种哭诉告状,牵扯精力不说,这些苍蝇似的家伙每天在他面前各种哭诉指责,谩骂,将矛头直接间接的指向施琅,指向南粤军,偏偏还不能动手,真是烦也烦死他了。
“大姐夫因为这个事,已经不知道被御史言官们上了多少道题本弹劾了。前几日大姐护送唐王和朝中文武出海南下时,御史台留中不发的这些弹劾题本就要装一船!后来大姐说,船只不够,若是要装这类文书,便要列位大人挤挤,看哪位大人愿意和水手们在大通仓打地铺?这话一出,这些乌鸦们便都老实了。我便命人将这些文书尽数从船舱里搬了出来,留在码头上,供脚行的脚夫、码头上水手去那五谷轮回之所时使用。告诉他们,不用担心什么敬惜字纸的事,这些东西都是废纸,只配拿来擦屁股!”
“饶是如此,只怕此辈到了五羊城之后也未必能够安静下来,少不得还是要继续攀扯撕咬施琅将军的!”想起那些御史和朝中其他文武官员们党同伐异时的嘴脸,林琨也是不由得为施琅担心起来。
“哼!今时不同往日了!往日父王碍于颜面不惜忍让,谁知道此辈不知好歹。如今父王已经对这些人容忍到头了。林先生,你只管等着瞧,只怕好戏还在后头!”
李华宝的一番话,却是让林琨这个也是接受过传统教育的人后背冷汗一个劲的冒出来。这分明是要学朱温在洛阳行白马驿之举的苗头啊!说起来,李家同朝中那些文官的仇眦,可是远远的超过了朱温。朱温武大臣们认可他这个流贼归顺的家伙。李家可是又是出兵勤王,又是捐输钱粮,为了大明朝廷,一个长子李华宇阵亡,一个长女李华梅中炮差点阵亡。当真要是有一天翻了脸,只怕朝中这些文武,便是想象当年晚唐时那些大臣一样,“此等自谓清流,宜投诸河,永为浊流。”、“宜为车毂”也是少不了的。
“宜为车毂”,出自《资治通鉴卷二百六十五唐纪八十一》,朱温曾经和自己的幕僚及游客坐在大柳下,朱温自言自语地说:“这棵树应该做车毂。”大家都应。有几个游客起身回答说:“应该做车毂。”朱温勃然大怒,大声说:“书生们喜欢顺口玩弄别人,你们都是这一类的人!车毂必须用榆木制作,柳木岂能做!”他便对左右的人说:“还等什么!”左右数十人嚷嚷说“应该做车毂”的人,全部都被打死了。
想想当年那些或是门第出身高贵华丽,或是科甲出身科举中第,在三省台阁,以名节自居,结果在朱温刀口下如同鸡犬一般被屠戮的那左仆射裴枢、新除清海军节度使独孤损、右仆射崔远、吏部尚书陆扆、工部尚书王溥、守太保致仕赵崇、兵部侍郎王赞等“衣冠清流”三十余人,然后被投进黄河,任凭着尸首在波涛之间载沉载浮“永为浊流”,以及以朋党之名被朱温尽数斩杀的那些晚唐文武大臣,林琨便慨然暗自长叹一声,“什么叫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此辈也算是饱读诗书典籍之人,却如此的为了一点私利,而将自己和全家送上一条绝路。死后还要背负骂名,当真是糊涂的紧!”
不过,林大东家也是有一点想错了。这些人固然是身死族灭,一时声名狼藉。但是,架不住时间久了,就有那些不肖子孙,为了自己得位不正等等诸多原因,要市恩于天下来沽名钓誉,体现自己的合法性。于是,便和当年被开国之时打倒的那些人一拍即合勾搭成奸,为这些人平反昭雪,恢复名誉,发还财产。更有甚至甚至将当年刀枪相见的叛匪头目、遗老遗少、残渣余孽弄到朝中为官。这些人有了合法的身份地位财产之后,又岂能与你一条心?但是,这些事却不是这些不肖子孙该管的了,他们只管在世在位时这些人给我摇旗呐喊、歌功颂德、评功摆好,甚至是将本来不属于我的战功也移花接木、巧取豪夺的弄到我头上便可以了。以后的事,我死以后,只要子孙富贵,陵墓高大,哪管他洪水是不是滔天?!
“殿下,在下从南京登舟时,见沿途奴贼各部兵马纷纷调动,大抵是以附逆贼兵各部为先导,以奴贼各旗兵马压阵,蚁附蜂拥,向着松江府而来,看看旗号,看看行军态势,似乎至少有数十万兵马,奴贼江南兵马大部,应该都压到殿下这边来了!倒也是不可不虑啊!”
“林先生,你身具陶朱之才,又有苏秦张仪的手段,在下自然佩服得紧。不过,这兵家之事,先生却是外行了。”因为和林琨私交不错,李华宝也不会在言语上特意的注意什么,对林琨的提醒,有些不以为然。“清兵沿途虽然各种招降纳叛,各路贼子如蚁附膻一般从逆,一时倒也是气焰熏天。可是,这江南之地,又哪里有数十万兵马?先生在江中舟内,只怕是被这般贼子的虚设旗号给蒙蔽了。”
“再有一点,江南之地河流密集,水网纵横,大军行军不易。某家从南京撤退时,便将大的河流之上桥梁尽数破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