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黄施仁的哭诉,牛金星倒是波澜不惊,他轻轻的抿了一口茶。才不紧不慢的说:“你为了少交钱粮,把你家死了几十年的死鬼都算优免,周正占着理,自然敢责罚你的家人。至于那民女的事情,我都懒着说你,一个布衣裙钗有啥好的。犯得着为她逼迫良民?这还得感谢周正放你一马,不然若是传到伍兴或是李岩耳朵里,他二人告到陛下那里,只怕你现在早就全家人头落地了。”
牛金星的声音虽然不大,却像惊雷一样震的黄施仁眼前直冒金星目瞪口呆,他立刻止住了哭声,起身跪地对牛金星拜道:“老师救我。”
牛金星笑了笑说:“起来吧,伍兴没告你,所以你我才能在这说说家常。但是,下次记得,本朝不是大明,陛下更不是崇祯。国朝初定,正是法度森严之际,若是让人抓住你的把柄,你的脖子软,陛下的刀子可不软。”
黄施仁连忙称是,只是一跪一站,汗水却已经浸透了衣裳。他擦拭了一下额头的汗水,这才说:“学生多谢老师教导,可是老师,这伍兴不过是半路被抓来投了皇上的野路子,带了一帮大字不识几个的草民,如今却骑在了老师头上作威作福,更是整得学生脸面全无。这历朝历代都是没有的事情,老师,长此以往,咱们读书人的体面何在?”
牛金星眼睛一瞪,斥道:“糊涂,体面是自己挣的,你少干点乱七八糟的事情,自然有体面二字。另外他伍兴也就是冢中枯骨,嚣张不了几天。”听牛金星话里有话,黄施仁连忙问:“老师,这是何意?”
牛金星意味深长的一笑说:“历朝党争,无非就是争谁学生多。现在他伍兴秦法学堂的学生遍布陕西河南湖北,所以我事事都让着他。但是若是陛下挥师东进,打进北京,到哪时候,全天下的读书仕子都将聚集在老师的麾下。到那时候,就是老师的学生多,他伍兴的学生少。”
黄施仁一听顿时大为振奋,不过转瞬之后他又黯然道:“老师,将来陛下一统天下,天下仕子当然尽归老师。可是,如果伍兴继续大办秦法学堂,他的学生也会增多,那又该如何?”
牛金星哈哈大笑道:“增多?做梦!秦法学堂的关键,首先要有一批至少识字五百并且熟悉政事的泥腿子,而教此辈读书识字,那是要有教师和经费的,这些钱粮,以往都是陛下出,现在则是官府出。但是等打下北京之后,天下势必传檄而定。眼下北方战乱萧条,百废待兴,官府哪里还有钱继续大办秦法学堂,培养官吏?至少五年之内是不可能!而有这五年的时间,我就可以奏请皇上多开科举,广纳贤才,到那时,让我的学生遍布朝堂之上,就算五年之后伍兴大办学堂,重振旗鼓,也很难恢复现在独霸朝堂上下把持政务的局面。到那个时候,这天下,依然是我辈读书人的天下。秦法学堂之人,也只配去做个小吏!”
黄施仁越听越觉着牛金星实在高明,于是忍不住由衷的竖起大拇指赞叹道:“先生此举,高,实在是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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