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削鼻班记》中也有一段非常具体的描写:“有邑绅御下严酷,少拂意即鞭扑,奴怨之入骨。奴既挠聚,遂缚绅至城隍庙,庙中有竹节大杖,杖末量五寸,积一寸许。数其平昔事轮杖杖之.两人对杖,交进乱下,杖至百余乃止。血渗漉阶前,肤肉糜烂,肢骨撑露,死而复苏,气奄然而已。绅平生爱品茶,以硖州碧涧、阳羡天池为最。奴奉命采茶者必计时日返,迟则受笞。至是杖主讫,摔出庙门,群溺之,旋以秽溲一摞灌其喉曰:‘试尝此碧涧、春池也。’又邑中风俗,凡时节喜庆,碾白米为细粉,蒸熟成餈,名曰糰子;所盛之器为蒸笼,一笼计五六十枚,每蒸三四笼或六七不等。一绅家蒸糰偶未熟,集奴婢列跪于前,计糰若干箠手若干。时为奴缚至庙中,共数而詈之曰:‘若犹记一糰,一箠乎?此箠债当偿久矣。’亦如数箠之。两手赤肿,血漫漶于皮爪间,指腕几折。箠毕,以琅珰系颈牵之游街,抚掌懽呶,杂沓巷市。若此类者,莫可缕记。顾亦有感其故主者,号于众曰:‘我辈报复,必须恩怨分明。如某之长厚仁心,某之仁慈待物,知怨而不知德,惧为神人嗤矣,必报之。’于是,列仪仗,枞金张彩,八人舁大輿,猎猎迎故主出游。主逊谢,辞甚恭;奴请益力。主愈谢。而众已拥持入輿,旌奴导前,骑奴环后,轩盖鼓次,轩耀路隅。绕城一匝,乃送归。主逊谢再三,然后懽呼而去。其他惨辱屠虐,虽邑令亦无如之何。”
“若有憾于主,则曰:‘吾受汝扈若干年矣,城隍神令我酬汝。某日,汝棒我,请偿棒。’则掣神签以数棒,曰:‘痛乎?’其主曰:‘痛!’则曰:‘若棒我时,何为不知痛也?某日,汝锥我,请偿锥。’曰:‘痛乎?’其主大号。则曰:“若既知痛,向何为锥我也?”……有一绅,性严正,独留城。诸奴絙其项,徇于市,令大叫曰:‘为主慎无若我之谿刻也。’不叫,则棘鞭竞鞭之。是绅老,几毙。有数诸生不胜楚挞,亦几毙。”
是不是有一种纲常颠倒,社会秩序大乱的印象?
如果在许多的公知和有良心的历史学者眼中,这种景象无疑是令人痛心疾首如丧考批的。他们会认为,这些卑微的农民,奴仆,忘记了主人家的豢养庇护之恩,“为所欲为,一切反常,竟在乡村造成一种恐怖现象”。
对于这种说法和论调,主席老人家在上个世纪三十年代的著作,《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当中就给了这些人一记响亮的耳光。凡此种种,“都是土豪劣绅、不法地主自己逼出来的。土豪劣绅、不法地主,历来凭借势力称霸,践踏农民,农民才有这种很大的反抗。凡是反抗最力、乱子闹得最大的地方,都是土豪劣绅、不法地主为恶最甚的地方。”
官绅的老祖宗孔夫子不也是说“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吗?你欺凌了别人几十年上百年,难道就没有做好思想准备,有一天要迎接别人的报复吗?凭什么就不允许别人报复?而且这种报复是疯狂的,野蛮的,带着巨额利息的。
虽然说眼下南直隶和浙江的诸多豪绅大户们大多不再以农桑之事为主要的经济来源,而是转而依靠自己在各地的买卖铺子,为南粤军系统的商人提供营销渠道,通过销售各类南中商品来获取巨额利润。可是,谁也不愿意看到原本数百年来的秩序被打乱。
这也就是为啥在孝陵卫大营前来谒见李守汉的人排大队的原因。
可是,行军在江南各地的南粤军各旅、各镇的将领们却也是将各种说贴、禀帖飞马来报。各处的民变都是要求主公为他们做主,在江南各地推行南中制度。可是各地官绅又纷纷到营中请兵,要求咱们出兵平乱。该当如何,请主公示下。
以李守汉自己本心而言,他是无论如何也看不上江南这群东林的。可是,这群家伙张口闭口的振振有词。
“国公欲以东南之地为中兴大明之基,如何能够坐视江南莠民作乱,扰动四方不得安宁。长此以往,江南百姓不能安居乐业,如何能够令大明中兴?”
话里话外的意思便是,如果不能恢复以往社会秩序的话,你所谓的大明中兴,便是一场春梦,咱们这些人是绝对不会支持你的。摆明了是要让李守汉在官绅与那些在各地作乱的佃户与奴仆之间做出一个选择来。
“各地农人的诉求,本爵也是多有得知,其状可怜,其情可悯。本爵观之,亦无非是在租税钱粮上有些想法。公等皆为江南巨富,些许租谷,不过区区之数,又何必与之争一时之短长。眼下,国家正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