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出了这屋子,咱们就算钱货两清,你可得看好咯。”壮汉说道,他指的不仅是看好匣子,还是让他查清货的意思。
“早听吴掌柜交待了,说是蚌珠村的珠和人,只管放心。”叶源合上匣子道。
“哈哈!”壮汉大笑两声,似是很开心,“那是!咱和吴掌柜也算是老相识了,若今天不是你这书生来,咱定是要和他叙上几杯的。”
“吴掌柜先前都是亲自来吗?”叶源问道。
“怎么会。”壮汉摇摇头,“若是大单子,咱们采的多了,他便亲自来。但这些年他都是派人来取,不过像是你这样的弱书生还是头一回。”
“听吴掌柜提过,说是这几年好珠都少了。”
壮汉有些无奈道:“谁不是惜命的,这银子拿了你得也有命花啊,这采珠的技艺,咱们村内好些人家都想断了。”
他又看叶源道:“有胆的,厉害的,好命的几家,赚得多了,都把孩子送去隔壁村张举人那,若是出个秀才,也算是有出村的盼头。”
“这院试还有一月多便开始了吧。”
听到这,壮汉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道:“谁说不是呢,可咱家这这两小子,干活倒是有一手,可读书却是一窍不通,咱正愁呢。”
“我来时见着镇内的徐记酒楼正缺人手呢。”叶源好心道。
可那壮汉却是摆手摇头:“这一趟赶去,也要半个时辰,早收满了罢,哪轮得到咱们蚌珠村的。”
想到徐记酒楼的火爆,叶源了然。这千阳镇,可是出名的“盐镇”,旁边就是几个大的海盐场。说是镇,可这镇的规模人流绝对不小,徐记酒楼的味美又是名声再外,那纸往外一贴,还怕缺人不成。等传到蚌珠村,人都挑完了。
“不谈了,咱还得去接应采珠回来的兄弟。郎君也早点上路吧,这天古怪的很,再下雪了,路上可没有童子救你一命了。”
叶源提着拿布裹住的匣子起身:“那我这便回去……不过这天居然还去采珠么?”
本是个普通的问题,那壮汉却是一下定在原地沉默了几秒,最后才说:“出海前谁能想到呢,咱们这地原是几年都见不着一次雪的。”
“确实如此。”没再多问,叶源便跟在壮汉后头出了屋。
这一出屋,就撞上了个看上去不过10岁的小子,没等叶源说什么,那小子便说:“你就是镇上来的?”
“好小子你怎么在这!”壮汉看到就要去抓,但那个有些瘦小的男孩灵活地窜到了叶源身后,又说:
“你能捎上我么?”
“这——”叶源有些搞不懂这个情况,他看向壮汉,那壮汉必然是认得这个孩子的。果然,那壮汉说道:“郎君别搭理这小子,他娘早年间跟人跑啦,前两年那奸夫去了才带着这小子回村。娘们家的愣是要跟着咱们去采珠,结果两月前出去就没回来了,留着这小子在这,咱们好心才给他点散活干,给他顿饭吃。”
“爹才不是什么奸夫!”男孩听到壮汉的话,怒道,“娘那时还没嫁人呢!”
“这婚都定了,聘礼都送到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壮汉又去抓他,男孩又躲,两人一来一回,苦的倒是夹在中间的叶源。
他忙叫停二人。
“郎君让开,我定要好好教训这小子!”
“送我去镇上,我就把珠还给郎君。”
二人一齐说道,而那男孩手上还提着个包裹,就是叶源裹珍珠的那个!
叶源惊讶地看着空了的手,又看看男孩,男孩微红着脸,也不知是冷的还是方才累的,又或是羞愧的。
“郎君莫急,既然是这小子抢的,那咱便帮你夺回来。”壮汉说罢便要过去,却被叶源伸手拦下,壮汉诧异,“郎君这是何意。”
“出了这屋子就钱货两清,是我没有看好让人抢了,那我自然要自己拿回来,就不劳烦了。”叶源侧身拉住男孩的手,“说好了,我带你去镇上,你还我包袱。”
男孩猛地点头,说:“我不怕冷,不会给郎君麻烦的。”
叶源又对着壮汉说:“既然他父母都去了,你们也不愿见到这个污点,我带他去镇上想来也是没问题吧。”
壮汉撇了他一眼,哼声道:“既然如此,郎君可别后悔,出了村咱们可不再收他的。”
“我也没想着回来。”男孩抓着叶源的衣裳,冲着壮汉吐舌头。
“你!”壮汉刚举起巴掌,又放下了,咬着牙跟着来催促他的村民走了。
见人走开,男孩这才松开叶源,但手上还是提着那个不轻的包袱,又从旁边的草堆里扒出一个旧包袱,一手一个,看上去十分滑稽。
“你若是提着累了,可以给我。”叶源好笑地说,可男孩只是摇头。
“到了镇上,就给你。”
“那好,你便跟着吧。”说罢,叶源便朝着村口走去。不管是他走着快了,慢了,还是停下,男孩都是一句没说,只是跟在后头,低着头,看着叶源的足迹。
“你还真是没人要。”出了村,叶源转身对他说道。这一路出村,看到的人都没有来关心这男孩的,都是上前问叶源需不需要帮他拿回包袱。
“我不要他们要。”男孩说道,又探头四处看看,问:“你的马呢,驴呢?”
叶源笑着指了指地下,说:“我可是穷读书的,哪有什么马。我可是走来的,自然是要走着回去,怎么?还想跟着么?”
“半个时辰的路,你就不怕被人抢了么!男孩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