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德琼低声道:“在宫里,我做不了他什么。如今,他到了宫外,没了侍卫保护……”
“不许你害他性命!难道你不想活了?!”梅妃喝道。
“本来,争储之事,便是你死我活。能不能活?谁存谁亡?这便要看本事了。当年高祖为了上位,不也如此吗……”
“混说!”
“既然娘娘不想帮我,那我便不打扰娘娘雅兴了!”张德琼拂袖而去。
梅妃捻起一撮干梅,问身旁的红衣宫女道:“暗香,延英宫那边,动静如何?”
“回娘娘,长阳公主日日去给林皇后请安。母女和睦,一切甚安。”
“那便好……”梅妃出神地看着窗外的阳光。被她捻碎的梅屑飘然而下,在阳光中起舞。
……
……
“太乐府。”秦相站在太乐府的门匾下,念道。“应该便是这里了吧?”
他不敢贸然进入,只站在门口观望。他本想趁人多混入进去,可门口冷冷清清,没什么人来往。
正犹疑间,一个小太监从里面出来,见秦相在门口逡巡着不前不去,有些畏缩的样子,昂首喝道:“哪里来的闲杂人等,竟敢在此间鬼鬼祟祟?!”
“呃……我是……我是乐安公主……”秦相犹豫着。说自己是威武小将军吧,怕这名头不中用,反遭来一通笑话。
没想到,那小太监却一惊,反跪下道:“奴才该死,竟然不知是公主殿下驾到!”
呃,什么情况?
原来,这小太监也是新入宫不久。他并未见过乐安公主张果儿,却有好事者一一将这大兴宫里各位主子的性情告诉与他,他便知道乐安公主性情乖张古怪,时不时会扮作男装在宫里各处玩儿。此时,便将面貌俊俏的秦相当成了女扮男装的乐安公主。
秦相左右四顾,并不见张果儿来。又见小太监这般情状,方才明白其中误会。他灵机一动,将计就计道:“近日我正研究一套新的剑术。有道是剑舞一家,便想着来你太乐府看看,找一找灵感!”
小太监却犯了难。“太乐府近日并未习练舞蹈,只是在习练一些祭祀雅乐。”
“练雅乐啊……”秦相没想到一开口便打了杵,可又不甘心就此离开。此时,府里传出隐隐的乐声,果然有乐伎在练习。想着孤苦伶仃的汪若芸此时正混坐在一群男子中间辛苦排练,秦相一阵心痛。
“雅乐也是一样。我进去看看便走。”说着便往里面钻。
小太监忙拦住他道:“公主殿下,公主殿下,里面可全是男子,如若公主殿下别无它事……”
“我知道是男子……”
“什么人在吵闹?可别扰了乐伎们习练!”有人喝道。
二人一看,里面出来一位素衣翩翩男子,气宇轩昂,风度不凡。喝斥他们的,正是男子身后的奴仆。
“回吴大人,乐安公主非要进去玩耍,奴才不让公主进去,怕打扰了乐伎们,可公主不听劝呐……”
吴明聪身后的奴仆打断小太监的话,喝道:“混闹!你是何方闲杂,敢来此冒充公主?!”
秦相双腿一软,身子一矮,便要跪下求饶。
“你是威武小将军吧?”吴明聪问道。
秦相一拭额头的汗,硬着头皮上前施礼道:“在下秦相,拜见太乐令大人。”
“你们真是瞎了眼了,此乃乐安公主的老师,御赐的威武小将军秦相秦大人!你竟敢拦秦大人的路!”吴明聪对小太监斥道。又对秦相道:“不知秦大人到我太乐府,有何指教啊?”
“不敢,不敢!秦某不过是来看一看,哪里敢指教?吴大人竟是羞煞秦某人了。”
“乐安……秦大人……他、他最近研究一套剑术,说是来看看舞伎练舞找寻灵感,我告诉他近日没有舞伎练舞,他不信……”小太监诺诺地解释。
“秦大人想看,便请他进去,岂有拦着的道理!”
“是,吴大人。我这便领秦大人进去。”
秦相施罢礼正欲跟着小太监进去,却听见吴明聪在身后道:“秦大人来看望王念王乐师的吧?”
秦相一愣:“王乐师?不认识哪个王乐师啊……”
吴明聪嘴角泛起一抹笑,挥挥衣袖,道:“去吧。”
秦相不再多想,跟着小太监进去。一路长廊蜿蜒,来到一处大厅,厅里高低不平席地坐着一地的乐伎,正在合奏《上元乐》。
秦相放眼望去,并不见其间有汪若芸。
“怎么全是男子啊……”秦相自语道。
“宫廷乐伎,向来都是男子,难不成还招女子?那岂不坏了规矩?”小太监笑道。
“我还以为她是例外呢……”
“谁?”
秦相忙道:“没谁,没谁。”
他突然想起,张果儿说的汪若芸是女扮男装来考的乐伎,便又忙仔细辨认,看谁是女扮男装的汪若芸。
然而,乐伎们全都身着统一的服饰,又全都奏着各种器乐,他们或低头,或是乐器挡住面庞。秦相在一边来来去去地看了几回,都没认出谁是汪若芸。
一个乐伎急冲冲进来,手里举着一本书,嘴里喊道:“乐谱找到了……”
秦相一看,这不正是汪若芸吗?“汪小……”
“王念,快这里来!”有人喊她。
原来她化名王念了呀……
汪若芸无意间侧目过来,看到秦相,脸上的喜色顿时消失。
“这位大人,请让一下。”汪若芸冷冷道。
她竟然不认识我?她如何会不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