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你还不知错?”萧倦瑜缓缓转过头,直视秦碧瑶,目光锐利而深沉,恍若洞穿一切,秦碧瑶被看得心虚,在这样的目光之下无处躲藏,有些局促的低下头,紧咬下唇,眼神斜斜瞥向一旁的老将,目光阴狠怨毒。
“是。”
“我错了,那些将士们生死拼杀,礼数周全些也是理所应当。”
说到这里,秦碧瑶又忽然抬起头来,神情越发委屈:“这些我怎会不知,我……我只是忧心于你,怕你操劳多度。”
“左不过随口一说,那老将却得理不饶人,我才会如此。”
听得秦碧瑶这么一说,又想到之前她也乖巧懂事,不曾这样无礼,萧倦瑜的态度便软了下来,耐心劝解:“即便担心我,也万不该如此。”
“儿郎们为国家安宁战死沙场,我们非但不感激,反而如此一说,难免让将士们寒心。”
话毕见秦碧瑶点头认错,态度诚恳,萧倦瑜便又将头转向老将,和声劝慰,替秦碧瑶道歉:“秦碧瑶平时受得娇惯,但并无恶意,言语失当之处还请您见谅。”
见将军都这么说了,那老将也就不好意思再计较,心中虽有不快,却连连摆手,笑称自己老人家心思重,本不该和年轻人计较。
“那些都是可怜人,只劝将军善待。”临走之前老将忽而又顿足说了句,而后挺直了腰板阔步离去。
战事告一段落,萧倦瑜便开始整顿队伍准备回朝了,此时粮草已经见了底,好在占了敌军的军营,否则怕是连回程都不够吃了。几日里一直缩衣节食的将士们好好吃了顿饱饭,终于显出得胜该有的喜悦来,那些思念妻儿的也趁着如今的清闲写信通报平安。
至于秦碧玉,此时虽与萧倦瑜仍不甚亲近,却也不刻意躲着他了,两人常常也聚座在一起谈心,越来越发现与彼此心意相合默契非常,只是每每这时,秦碧瑶便会前来阻挠。
残阳灼灼烈烈,渲染了大半边天,浮云随风而去,时聚时散,时而又簇拥在夕阳周围,如一件霞光锦衣包裹着它,绚丽非常。萧倦瑜和秦碧玉随意的坐在营帐附近,静静的望着远处,想到什么便随口说给对方听,大多数时间是沉默着。
“到处寻不到你,原来在这里。”见到萧倦瑜的背影,秦碧瑶嫣然一笑,惊喜的说道,手挽细篮提着裙摆快步走了过来。
“我闲的无事便用粗粮做了些点心,虽称不上美味,可还能入口。”
“你尝尝看。”
说完秦碧瑶才将目光转到秦碧玉身上,装模作样的呀了一声,似是才发现她。
“怪我,这么个大活人竟然没看到,不过姐姐向来不喜这等粗食,我便不献丑了。”
两个人紧挨着坐在一起,究竟是看不见还是不愿意看见?秦碧玉嘴角象征性的勾了勾,朝着她淡淡一笑,转头看到萧倦瑜脸上的温柔,心里的旖旎便一去无踪影。
秦碧瑶将篮子上罩得绢布拿开,将篮子推到萧倦瑜面前,萧倦瑜便顺势拿起一个,咬下一口来,咽下之后眉头一动,赞了声:“不错。”
秦碧瑶心中又是一喜,羞答答的抛了个眉眼,低头绞着衣角说道:“你喜欢就好。”
平日里见惯了秦碧瑶骄纵无礼的模样,再看到她在萧倦瑜面前这般作态,秦碧玉一脸胃疼的偏过头去。
太伤眼。
自觉自己再呆在这里就要遭人嫌了,秦碧玉便站了起来,拍拍手冲着二人说道:“这里风大,恐被沙子迷了眼睛,我先回去了。”
坐了这半晌,怎么突然就担心风大了?女人心,海底针。萧倦瑜诧异的看着转身便走的秦碧玉,一句到了嘴边的挽留由于被秦碧瑶阻拦也没能说得出口,只能心里叹息一声,转头敷衍秦碧瑶。
秦碧玉朝着营帐走去,远远的便见萧澜煌倚靠在营帐旁朝自己挥了挥手,手里抓着个通体漆黑的东西。
是酒。正心中不快,看到这可解千愁的东西,秦碧玉面上浮起一抹浅笑,朝着他走去。
“幸福要靠自己去争取的。”秦碧玉刚一站定,萧澜煌便悠悠来了句。三人之间发生的一切,萧澜煌都看在眼里,见秦碧玉就这样忍让,心中也是着急。
“那你呢?你的幸福……”话说一半注意到萧澜煌炙热的目光,秦碧玉忽然一顿,想到萧澜煌对自己说过的那番表白,话便再也接不下去,生硬的转移话题。
“该是自己的逃不走,不是自己的,莫要强求。”言罢秦碧玉便抢过他手中的酒坛,仰头灌了一口,晶莹酒液打落面庞,擦着唇边滑下,沿着雪颈魅人曲线一路流到襟口,浸湿一片。她忽而闭了闭眼,再启眸时,眼底便波澜不惊,一片淡然。
“言之有理。”萧澜煌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忽而又添了一句。
“歪理。”
秦碧玉忍俊不止,萧澜煌也是眉眼含笑,两人对视一眼,忽而畅快的笑了起来,只是心里却各怀心思,笑意之下苦涩深藏。
天一亮,萧倦瑜便启程回朝,来时浩浩荡荡,归去时却显得格外凄凉,临行之际,萧倦瑜转头看了眼这吃人的沙场,一扯缰绳决然离去。
面圣之时,萧倦瑜将一切如实汇报,皇帝端坐在龙椅上缓慢的点了点头,面上看不出息怒,片刻后,忽而脸上浮现一抹僵硬的笑容,眼含鼓励看了眼萧倦瑜。
虽伤亡惨重,却将敌寇逼退,大获全胜,也算是功大于过,况且萧倦瑜初次上战场便取得如此成绩,实属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