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岳晗愣住了，感受到他意味深长的目光，她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极不自然地撇开头，语气有些生硬：“陵王未免感慨太多了些。”
段陵暄神色微敛，勾了勾嘴角，随即又恢复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越过晏岳晗走到门口：“随口一说罢了，宫主不必在意。”
四人离开牢房后，段陵暄与晏岳晗两人又商量了出行凉州的相关事宜，基本达成一致以后，段陵暄附耳对临宥吩咐了一些事。
“王爷您……”临宥脸色有些难看，似乎是对段陵暄吩咐的事情颇有微词。
段陵暄却不容他有任何的反驳，沉声道:“一切按本王的吩咐去做，不可有半点闪失！”
临宥恨恨地看了晏岳晗一眼，眼中的恨意仿佛又深了一重，袖中的双手紧握成拳，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应了一声:“是！”便转身快步离开。
晏岳晗被瞪得有些莫名其妙，段陵暄到底和他说了什么，让他如此排斥。
临宥离开以后，晏岳晗与红雪便向段陵暄告别，准备回临水阁。
“晏宫主稍等。”段陵暄唤道。
晏岳晗转过头:“陵王还有事？”
段陵暄伸出右手，摊开掌心，乳白色的玉佩在月色的映照下散发出悠悠的白光。
“还给你。”
晏岳晗愣住了，她确实没有想到段陵暄居然这么好说话，说实话，她今天只是随口一提，对段陵暄是否真的会将玉佩还给她也并没有抱太大的期望，她甚至觉得玉佩在他手里反而会更加安全。
“你真的把它还给我？”晏岳晗依旧有些不敢相信。
“晏宫主不是说了本王留着并没有什么用么？”段陵暄眸色浅淡，俊美无俦的面容在月色的映衬下显得更加出尘，一身白衣也似乎与月色融为一体，让他整个人愈发柔和好看起来，一如初见般惊艳。
他看着晏岳晗的眼神却平静如水，让人捉摸不透他的心思。
晏岳晗一时间竟有些说不出话来，她抿了抿嘴，有些迟疑:“……你不毁了它？”
段陵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本王何必与宫主过不去？你我不是还要谈合作？既然要谈合作，本王自是要拿出一点诚意的。”
晏岳晗摸摸额头，将玉佩接过，倒有些不太好意思:“是这样啊……”
段陵暄问道：“不然宫主你以为呢？”
晏岳晗摇摇头，有些尴尬地笑笑:“没什么。”
段陵暄抬头看了眼天上即将圆满的明月：“天色不早了，宫主还是早些回房休息吧。”
说完，他也不再逗留，转身便朝着净心阁的方向走去。
纠结了片刻，晏岳晗将红雪劝回房，便急匆匆追上了他的身影。她终究还是忍不下内心的疑问，唤住了他。
“段陵暄，你……不恨我么？”
她这一声疑问，成功地让段陵暄停下了脚步，而且是立刻就停下了。
她紧紧地盯着他的背影，挺拔却透着丝丝孤寂的背影。
段陵暄缓缓转身看她。月光倒映在他的双眸中，如同繁星般璀璨。
晏岳晗深吸一口气：“七年过去了，你变得让我看不懂。”
段陵暄没有向她走近，而是站在原地，他略微一垂眸，掩去内心翻涌的情绪，再抬眼看她，依旧一派淡然：“七年，用来改变一个人，足矣。”
晏岳晗苦笑：“那……你不恨我？”
段陵暄将双手负在身后，沉默了片刻，眼神有些缥缈：“恨？”
他笑了：“我为什么，要花七年的时间，两千五百多个日夜，这么漫长的时光，去恨一个人呢？”
“……”
晏岳晗被他这一句噎得说不出话来，愣了半晌，她摇摇头，语气有些酸涩：“是啊，确实没必要。”
段陵暄反问：“而且，如今的情况，不是最好的么？你我各取所需，互不相欠。”
互不相欠……
这四个字就像一块大石一般狠狠地砸在晏岳晗的心上，她的眼前登时漫上一片水雾，她眨了眨眼睛，头微微上扬，强笑着半开玩笑：“是啊，这样多好。我还以为你又会像以前一样对我穷追不舍呢，呵呵。”
段陵暄平静的眼神始终落在她的身上，晏岳晗隐隐约约听见他似乎轻轻地叹了口气：“抱歉，以后不会了。”
不知为何，晏岳晗鼻头越来越酸，头上扬的角度越来越大，嘴角的微笑的弧度也越来越大：“那就好那就好。”
段陵暄终于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开，声音依旧客气温和：“夜里凉，晏宫主还是回去休息吧。”
说完，便真的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
晏岳晗也缓缓转身，她笑着，眼泪却一直不争气地往下掉，很快，便打湿了她胸前的衣襟。
从记事起她就不爱哭，就算是再被人欺负看不起，甚至是在出任务的时候无论受多重的伤，她都咬着牙不让自己掉眼泪。一直以来，她只哭过三次，只有三次。
晏岳晗的肩膀随着她的抽泣而上下耸动着，脑中的记忆又继续如潮水般涌来，激烈而又凌乱。
“打死她！打死她！没人要的野孩子！”
“你这死丫头！活儿不好好干！找死啊你！”
“岳晗，求求你，放过他们兄妹俩吧……”
“崔家人全杀了！”
“不是他们死，就是你死……”
“他死了？他是被我杀……被我杀的……”
“我会娶你。”
“……”
过往的片段飞快地在她的脑海中浮现，交织的人声回荡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