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宥闭上双眼调息着真气,约莫过了一炷香时间后,突然发现红雪“凄厉”的叫声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
“怎么?”临宥嘲讽道,“不叫了?”
过了片刻,屏风里却没有人回应。
难道……睡着了?
临宥又凝神细听了片刻,居然没有感受到她的气息浮动。他快步走到屏风后,发现除了床单被折腾得乱七八糟以外,床上的人却是还在的。
瞧了瞧床上双目紧闭的女人,他的心里松了一口气。
他在床边坐下,打量着红雪,不经意间却注意到了她右肩刻着一个金色的印记,似乎是一个圆形,他心里有些疑惑,想看的更清楚,不由得靠近了些。
此时,临宥感觉到红雪的身躯明显一震,脸色也变得刷白起来。
临宥嘴角勾起,原来是装的。
他也不再靠近,但从他的角度,却足以将这印记看个清楚。
那金色的印记外围还有一个黑色的方形,将金色的圆形束缚其中。只不过这个印记已经模糊了不少,具体的他也不能看的更多。
不知为何,临宥觉得这印记有些眼熟。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某一大家的家纹。
临宥坐正,看着印记思索了一阵,过了许久,不确定地吐出一句:“匀州崔氏?”
果不其然,红雪在听到这四个字时,不自觉地开始发抖,脸色也变得更苍白了。临宥能够明显感觉到她的恐惧,由内而外散发的恐惧。
临宥也不戳穿她,只是自顾自地低声说道:“没想到,你是崔家人。”
红雪的眼睛在听到这句话时终于倏地睁开,望着床帐顶部的图案,却一言不发。
临宥冷笑:“你居然对一个杀人狂魔如此忠心,尤其她还杀了你家上百口……”
“我不是崔家人!”红雪冷声打断,似乎有熊熊的恨意正在她的眼中燃烧。
“呵……”临宥也不气恼,“既然不是,那你脖子上的印记是从何而来?”
红雪咬了咬下唇,头撇向一边,不愿意继续解释下去。
临宥继续说道:“据我所知,匀州崔家的家纹,就是金色的太阳,崔家世代行善积德,造福一方百姓,如同暖阳一般普照大地,故将家纹设为金日。我分明见到你脖子上的印记与崔氏家纹图样相差无几,你却说你不是崔家人,那还真是令人好奇。”
闻言,红雪沉默了片刻,“他们都是魔鬼。谁愿意与魔鬼为伍?你愿意?”
“魔鬼?”临宥挑眉,“愿闻其详。”
红雪冷哼一声:“我不是崔家人,我,曾经,也只是他们家的奴婢,猪狗不如的奴婢。”
她将“曾经”二字咬的极重,似乎是想竭力撇清与崔家的关系。
“哦?”临宥瞧她,“那是她放了你?要知道,当年崔家上下她可是没有留一个活口,怎么就偏偏放了你?”
红雪深吸一口气,眼眶有些泛红:“是宫主救了我。”
闻言,临宥就像发现了什么天方夜谭一般大笑起来:“她还会救人?那可真是世间罕见啊。”片刻后,他却突然怒从心来:“为什么她可以救你一个,却不愿意放过我们一家老小的!”
红雪转过头来,看着他,语气凉凉的:“如果是宫主决定要杀的人,她绝不会手下留情,你以为你现在还有命在这里跟我嚷嚷吗?”
临宥抬眼看她,嗤笑一声:“那是她一时善心大发放了我?照你的说法,我还是不是还得对她感恩戴德?”
红雪不顾他的讽刺,接着说道:“匀州崔家,没有女仆。”
“全是男人?”
“是。”
“那你呢?”
“女扮男装。”
“为什么全是男人?”
“……”
“嗯?”
“无可奉告。”
临宥冷笑道:“嘴巴还挺硬。”又问:“那她为什么要灭掉崔家?”
红雪却闭上眼:“这个问题我不想回答,我累了,要睡了,你出去。”
临宥将剑搭在她的脖子上,威胁道:“你不说,就不怕我杀了你?”
红雪仍旧闭着眼:“要杀你就早点动手,别婆婆妈妈。”
临宥见状,自知无用,便收了剑,又接着道:“我还听说,当初崔家可是出了重金请她晏岳晗来做生意的,最后却被她灭了门,你说,这算不算反水?”
红雪斜他一眼:“你听说的可真多。”
临宥笑了一声:“那是当然。不过她反水做的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她会这么做,我倒是也不稀奇。”
红雪道:“既然你知道这么多,怎么就偏偏不知道她为什么灭掉崔家?”
临宥没想到她会来这一出,倒是被问住了,片刻后道:“如若我真的要查,倒还真不是难事。”
红雪不想与他再争辩下去:“想查就去查,我要睡了。”说完便紧紧地闭上了眼,不再理会他。
临宥也不再追问,阴恻恻地说道:“不论她到底是为什么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总之,我不希望她有好下场。”
红雪闭着眼反击:“我也希望你没有好下场,慢走不送。”
过了一会儿,红雪感觉到床边的重量减轻,脚步声逐渐消失在屏风外。
红雪缓缓睁开眼,眼眶又不由得湿润起来,思绪不由自主地飘散。
漆黑的深夜,屋外的大雪铺天盖地。
一个刚过十二岁生辰的女孩儿瑟缩着脑袋,躲在柴房里的柴垛后面。
“快!宫主有令,崔家一个都不能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