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多晚,楚秦汉和慕容修远总是结伴回家,据说初中里就是形影不离的好哥们。雨晴心想,这两个人,一个像火一个像冰,怎么就能成为好哥们呢?
可是世界上有太多奇怪的事情,雨晴哪想得过来呢。想想,也就过去了。
周五的第三节课又是化学课。雨晴有点恐惧。不知怎么的,进了高中,化学越学越糟糕。化学方程式怎么记都记不熟。“何坚(奸)果”(楚秦汉给何建国老师取的绰号)第一节课就放言,下节课要抽背化学方程式,并用他的金鱼泡眼狠狠地瞪了一眼全班,警告说要是抽背背不出来,就等着好果子吃吧。听到这句话,雨晴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在发抖。
雨晴不是不努力的学生,但是,命运不会把所有美味的巧克力放到一个盒子里。雨晴在音乐、文学、美术方面有骄人的天赋,很多东西可以无师自通;理科以及长跑就让人着急。特别是化学,进了高中根本就听不懂。
千万不要叫到我啊。化学课上,雨晴将头埋得低低的,心里祈祷道。
就像老套的电视剧情一样,越是这么想,越是被关注。
果然何坚果扫视了一圈教室,又瞅了一眼点名册,将目光定在了“雨晴”这个名字上。
“雨晴,”他沉吟着念了一遍名字,像在咂摸这名字的味道。“你来背一下,常温下钠与氧气反应的方程式。”
雨晴看看王小娅,王小娅把头埋下,生怕何坚果注目自己。看来她是指望不上了。
雨晴感到如芒在背,手心都是汗。那个方程式怎么背来着?她紧紧地咬着下唇,脑子里各个元素都跑出来作祟,却又都搅和在一起,拼凑不成一个完整的化学式。她憋红了脸,吐不出一个字。
有人在后面轻轻地用笔捅了一下雨晴,然后迅速塞过来一张纸条,上面正是刚刚背过的钠和氧气反应的化学方程式。那字是楚秦汉的。和那天夹在语文书里的一模一样。俊逸的,不羁的。
雨晴垂着眼,照着纸条顺利地把方程式读了出来。何坚果的金鱼泡眼睛怀疑地扫了雨晴一眼,还是挥手让她坐下了。
雨晴觉得自己就像是溺水之人被救上岸一样,终于活了过来。
何坚果瞟了一眼雨晴,铿锵陈词:“你们这些人,别以为考进一中就可以睡大觉了。学不好化学,男的就去拎泥水桶,女的就去学裁缝。”
后来泥水桶和裁缝成了每次聚会都会怀念的梗。
雨晴望着窗外悠悠飘过的云想:自己就是那个逃不过的裁缝了吧。
下课了,雨晴转过身想对楚秦汉说声谢谢。
座位上哪有人影。窗外一群男生挤在那儿,正聊得开心。那手舞足蹈的不正是楚秦汉?
对于他来说,这些都只是微不足道的插曲吧。
是的,我们刻骨铭心的记忆有可能只是别人生命中微不足道的一个插曲。同样的,你不会知道你的生命会在另一个人的青春岁月里留下怎样的痕迹。我们交错的日子缠绕成了青春的秘密和旋律,最终你还是分不出,谁成了谁的主旋律。
日子就这样溜溜地滑到了第一周周末。那时候只休息一天半。王小娅她们都回家了。本来王小娅想拉着雨晴去她家,雨晴婉拒了。
寝室里只剩下雨晴一个人。
中午的校园格外冷清。
“今天我来扫,你先走吧。”楚秦汉说。
雨晴摇摇头。有时候雨晴百思不得其解,像楚秦汉这么吊儿郎当的男孩子怎么有耐心认真打扫了一个星期。是怕王云鸽吗?
“你不回家吗?”楚秦汉不解地看着她。
雨晴还是摇摇头。
楚秦汉挠挠头,这个女孩眼里一片清澈,但眉宇间又总有着淡淡的忧郁。像是一个谜,近在眼前,又遥不可及。
教室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天气有些闷热。
雨晴抬起头,慕容修远照旧在走廊上角落等楚秦汉。看他在外面一动不动,白衬衫一尘不染,似乎夏日的炎热与他无关。真是好哥们呢,这么热的天,天天等那么长时间。
雨晴闷头打扫,不一会儿,衣服就黏糊糊地吸在身上,非常不舒服。
最后一天,垃圾特别多。周末就是胜利大逃亡,逃亡之际谁还会顾及别的呢?所以,各色纸屑、包装纸、废弃的试卷到处乱飞,一地狼藉。雨晴费力地把扫帚伸进一个角落,弓着腰把垃圾划出来。直身后退时,却撞到了一个人身上。
雨晴慌张地转身,忙不迭地说“对不起”。抬头撞见楚秦汉笑吟吟又带些询问意思的眼睛。那酒窝深深的,使得整张脸显得格外生动。
雨晴头一低,继续挥动扫帚,把垃圾都扫进畚斗里。
“哎哎,你还在生我的气啊?”楚秦汉拽着拖把可怜兮兮地跟在后头。
“没有。”
“那你怎么老是爱理不理的啊。”
“没有。”
“那就是你不喜欢我。”
“没有。”雨晴顺势答道。等意识到,已经晚了。
楚秦汉一脸坏笑。
“讨厌!”雨晴跺跺脚。
“哎哎,就是开个玩笑。罚也罚完了,气也生过了,我们还是化干戈为玉帛吧。”楚秦汉一本正经地站在面前,伸出手来。
真是百折不挠。雨晴叹口气。看着眼前真诚的眼睛,男孩干净的笑容,此刻,雨晴犹豫着要不要伸出自己的手。她握紧了扫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