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清羽的目光从对方脸上转到右臂上，那里的衣服被撕裂了，白皙的肌肤中露出三条细长的血印，是被锦玉刚刚抓伤的。
想起他方才阻挡锦玉的动作干脆利落，一看便是练过功夫的，而且夜半三更出现在这里，再看他身上自带的贵族气质和高傲眼神，以及那幅自信满满的语气，杨清羽脑海里飞快闪过一个名字：韦青眸。
关于韦青眸的盛名在心里淌过之后，杨清羽干脆的回答，“杨清羽，韦青阳少爷的私人护卫。”
“护卫？”对方一愣，显然没想到她会是这个身份。
但他很快恢复神色，大概韦青阳并不是第一次做出这样不靠谱的决定，他见怪不怪。
目光在她身上扫过一圈后，转身看向倒在地面半晌都爬不起来的锦玉。
杨清羽被他的目光看得很不舒服，那仿佛是一双鹰眼，能够轻易看透她的身心。
幸好对方没有久视，否则她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用同样犀利的目光回瞪过去，以她的重瞳优势，保证比韦青眸的目光更能让人汗毛倒竖。
正乱想时，已听韦青眸淡声开口，“既然你已承认秦姨娘是被你所杀，最好还是将帮凶一并供出，否则你不但会被处以极刑，还有可能连累你的家人一同获罪。你应知道按照我朝律法，奴仆杀害主子罪上加罪，你若肯坦白，本少爷可以考虑不追究他人。”
他的声音很好听，清洌中带着淡淡的嘶哑。
明明是很柔和的声音，却暗藏压迫，听得锦玉心惊胆战，身躯忍不住开始痉挛。
杨清羽上前两步，与韦青眸并肩而立道，“能让你如此维护，不惜以命相护的人，应该是你心仪之人吧？你是韦府的婢女，平日鲜少外出，也没什么认识外人的机会，所以那人也在府中，而且很可能与你一同侍奉在青风院里，是吗？”
锦玉一听，身躯颤抖的愈发厉害。
她那双美丽的大眼睛里终于涌满绝望，方才的摔伤夹杂内心的惊惶，迫使她张嘴吐了大口的鲜血。
韦青眸转头瞟了杨清羽一眼，目光隐有诧异。
杨清羽无所畏惧的回视他一眼，笑问，“韦大少爷，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见她竟然认出自己的身份，韦青眸神色微变，双眉微蹙之间，淡淡点头表示认同她的观点。
“不过，方才看锦玉攻击的表现，应该会点功夫，她一个婢女，平时没什么机会学功夫，想必是她的心上人所教，那个人……。”
被她一寸寸的抽丝剥茧，锦玉心中的防线彻底崩溃，忽然爬起来，纵身就朝后面的碧湖里跳去。
似乎早已料到她会这么做，杨清羽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飞掠而去，一把扯住她的手臂用力一带，将她推向身旁的草地。
与此同时，韦青眸纵身过去封住锦玉的穴道，令她在地面无法动弹，却听她哇一声大哭，边哭边喊，“你们杀了我吧，是我做的，全是我一人所为。为什么？为什么好人没有好报，恶人死了，你们却要为难我们这些奴婢，我们有什么错？只因生来贫贱，便该被人肆意践踏，便该任人欺凌摆布吗？”
她已是豁出去的架势，声音大的响彻四方，府中的人终被惊动，陆续有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夹杂着隐隐约约的火光。
杨清羽走到锦玉身边，叹口气道，“我知你心中不忿，可你不是孩子，做过的错事必须承担责任，否则人人都这么做，这天下还不乱套了？规则就是规则，制度就是制度，若都不依方圆，这天下还有片刻安宁吗？”
说完，她转头看向韦青眸，“韦大少爷，锦玉同帮凶合谋杀人确实有错，可秦姨娘也有错在先，欺凌奴仆，虐待下人，府中人人皆知，不知你可否看在这个理由上，从轻处置他们？”
韦青眸目光微闪，尚未开口，听她又说，“当然，那个帮凶若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只让心爱的女人顶罪赴死，也不值得同情。”
见她肯为自己求情，锦玉惊讶无比，听到这里已是泪如雨下，喃喃道，“不是他不肯承认，是我不让他承认，我已没有家人，生死无人怜惜。可他上有高堂，下有弟妹，若是负罪，全家都没有活路啊。”
杨清羽瞟她一眼，沉默片刻才道，“你们既是韦府的人，便该由韦府处置，是生是死只能看你们自己的造化了。”说完，她转身欲走，却听韦青眸问，“如果是你，会怎么处理此事？”
诧异的回头，杨清羽莞尔一笑，“逝者已矣，活着的人才该珍惜。杀人虽然有错，也该付出代价，但法不外乎人情，如果是我，便给死者一个能给的交待，如此而已。”
她说完转身就走，毫不停留。
几个起落之间，已经消失在黑夜之中，而四面八方陆续赶来的人群当中，不少人惊喜呼喊，“大少爷！”
韦青眸的目光掠过杨清羽方才消失的地方，若有所思片刻才回转目光，向着人群中的中年男子肃手一揖，“父亲。”
韦宗南喜不自胜道，“青眸？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告知家里一声？”
“连夜赶路，也是刚刚才到，”韦青眸淡淡一笑，目光转回锦玉身上道，“父亲，这个叫锦玉的丫头便是谋杀秦姨娘的凶手，但她年幼无知，又被主子长期虐待，虽有过错但情有可原，还望父亲酌情考虑。”
“什么？”突如其来的消息难免让韦宗南等人大惊失色，片刻才回神道，“你才刚刚回来，怎么知道这些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