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这次儿倒是想给您引荐一位妙人。”
“哦,什么妙人?”
皇帝陛下瞬时从榻上坐起,晶亮的眼神,邪邪的笑容,都在暗示着他对这位妙人的理解。
东阳故意将事情说的模糊些,就是为了看他这副猴急的丑态。她这位亲爹爹,哪里都好,励精图治,宽仁待下,唯有一样,令人颇有微词。
要知,陛下如今只有四十五岁,在册的皇子十九人,竟是出自十九位皇妃。陛下之喜好女色,可见一斑。
“陛下,今日孩儿想要引荐的这位妙人,可是会对国家有大功的人。”
琢磨过来滋味,皇帝终于明白过来,自己是会错了意,而他这个坏心眼的女儿,就是故意引导他,往那误会的方向想。
他不由正襟危坐,端出了九五之尊的架势,道:“究竟是何人,有什么本事,快快请上殿来,朕要瞧瞧。”
于是,早就跟着东阳一同入宫的严道育,在小黄门的引导下,亦步亦趋的走进徽音殿,迎接着对她来说至关重要的一刻。
她恭敬的匍匐在地,行一大礼。待她抬起头来,皇帝自上而下,仔细端详,见女子身着水色缯布衣,三十几岁,其貌不扬,面容严整,看不出是作何营生。
他面有疑色的看向东阳,东阳见时机成熟,自然为他介绍的周祥。
原来,这位严谨妇人,端的是位能工巧匠。现下,已是建康一地,有名的蚕娘,名唤严道育,善养蚕,能纺织。
皇帝一见此景,也来了兴致,这还真是件新鲜事,比喝酒打猎有意思多了。他奇道:“你既说这妇人与寻常蚕娘不同,她可有什么拿手的绝活?”
“当然,就知道父皇会这么问。”她侧着头,悄声吩咐旁边的小黄门,立刻去寻东阳的马车。
稍侯片刻,小黄门擎着一个草编的小筐子,匆匆返回了大殿。东阳将那草筐子顺手接下,缓缓走到软塌跟前。
打开了筐子上轻轻掩着的小盖,道:“父皇请看,这就是严道育她养的蚕。”
陛下低头一看,见草筐子里,早铺好了许多桑叶,柔柔软软,胖胖乎乎,如人拇指粗细的蚕宝宝,正尽职尽责的蠕动着身体,啃食桑叶,抽丝成茧。
“这蚕长得很是健壮,是她养的?”
陛下望向站立在大殿中央,略显拘谨的严道育,眼神里终于多了些欣赏。原来,妙人,是这么个意思。
“可不,严道育她养的蚕,吐出来的丝是又细又多,您再看看我身上的衣衫,这就是用她养的蚕,缫的丝织就而成的,看看,不一般吧。”
“我说呢,公主今日穿的大袖衫子,真是轻纱曼妙,恍若仙人,我这厢羡慕的紧,还说是哪里的巧手妇人织就的,过后也介绍给我,我也做几件可心的衣衫。谁知,竟是这丝线就有不同。”
“淑妃娘娘,这就是取笑我了,现在谁人不知,这后宫里的衣食供应,娘娘都是第一等的。吃穿用度,都是建康城拔尖的,还会羡慕妹妹?”
“好了好了,叼嘴滑舌的,你且说说,将这位蚕娘引荐给朕,究竟想干什么?”
东阳柔柔笑道:“当然是为了劝课农桑的正事了。儿听说,父皇想要鼓励农事,正在想办法。不如,就让这严道育到我的公主府上,开个蚕室。平日里养蚕缫丝,织锦刺绣,也请宫里的姐妹们随时观摩,学习技艺,做一表率。”
“这倒当真是个好办法。”
这回算是陛下由衷的夸赞。他面向殿下的严道育,吩咐道:“以后,你就到东阳公主的府上经营蚕室,好生看管,各位后宫的娘娘,宫外的公主命妇,皆可去学习技艺,争取在自家也多多设立蚕室,以作万民的表率。”
严道育规规矩矩的,领旨谢恩,与带她进来的小黄门一同退出了徽音殿。当她走出重重叠叠,巍峨耸立的片片宫墙,她深情的向后一望。
原来,他也老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