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赞成!”党金毗一直都和郭大封形影不离。
程务挺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王昱,你呢?”
王昱停顿了片刻,说道:“恶来将军,敌军兵力毕竟远胜于我,倘若交战,我军势难力敌。有鉴于此属下建议,就算真要追击,也先要仔细查明敌军的一切动向再作战术安排。与此同时,征调薛讷与唐休璟所部前来一同助战,或为上策。另外,并州王方翼老将军,或能提供一些更为有益的见解。总之,我们应该更加谨慎一点。”
听完之后,程务挺转过了身去,双手撑着墙砖对着身前的广袤荒原,自言自语一般的说道:“我十分敬重王方翼。但是他已经老了,老得都不能动了,老得没有了当年的豪情壮志。问他,还不如问你们。”
三将微微愕然,沉默。
程务挺仍像自言自语一般的说道:“云州薛讷,蔚州唐休璟,他们能和默啜打个不相上下,倒也难能可贵。但是等他们率军赶来,那些被突厥人掳走的平民女子,都要挺起大肚皮等着生娃娃了!”
眼见程务挺的态度挺坚决,王昱心里有点急了,连忙劝道:“恶来将军,如今敌寇已退州县已复,我们此行的任务已经完成。若要再作后图,也该集思广益细作筹划,谋定而后动。如此仓促追击,风险实在太大。”
程务挺笑了一笑,转过脸来看着王昱,说道:“王昱,你小子是个人才。或许有一天,你会像你的老师一样出类拔萃。”
王昱脸上一阵火烫,连忙说道:“我永远达不到老师的境界和高度。”
“说得没错。”程务挺一口说道:“因为和你的老师相比,你的身上永远少了那么一点东西。”
“什么东西?”王昱下意识的问道。
“我也说不上来。”程务挺摇了摇头,说道:“那或许是他与生俱来的,谁也学不会,谁也偷不来。”
王昱很尴尬的陷入了沉默。
“你们的态度,我已知晓。”程务挺说道,“既然你们都不同意追击,那就守好城池,等侯李孝逸发来的号令行事吧!”
“恶来将军!”王昱急了,“切勿冲动行事!”
“你住口,听我说完!”程务挺低喝了一声,说道:“对你们来说,完成了李孝逸下达的收复朔代的命令,就已经完成了此行之任务。但是对我程务挺来说,远远没有。”
三将愕然。
程务挺继续道:“我在北疆混了半辈子,打了几十年的仗,还从来没有试过眼睁睁的看着敌人,裹挟成千上万的大唐子民和无数的牛羊财货,从我的眼皮子底下大摇大摆的走掉。”
“你们能忍,我忍不了!”
深呼吸,停顿了一下,程务挺继续道:“你们三个,一样的年轻有力前程似锦;与朔方军一母同胞的洛水五万大军,是捍卫京城最后的一支精锐王师。你们,都不能轻易犯险。而我程务挺,打完这一仗再无拜将之日。”
三将都瞪圆了眼睛,他们这才明白,程务挺此刻心里在想什么。
“本将令:你们三个,率本部五万洛水大军分别驻守朔代二州。”程务挺斗然一下提高了嗓音,沉声喝道:“余下人马,跟我走!”
“将军,不可!”三将大急,一同力劝。
“我令已下。抗命者,立斩!”
诺真水唐军大营,中军帅帐。
薛绍一屁股瘫坐下来,恍然失神。
用尽诸般手段,被捉来的两个突厥斥候总算招了供。虽然他们知道得并非太多,但是对薛绍来说已经足够。
更是一个,称得上“沉重”的打击!
“押下去!”赵义节沉喝一声,几名士卒冲了进来将俘虏拖走了。
“少帅不必忧愤。或许,程务挺不会上当呢?”赵义节小声劝道。
薛绍的表情有些木讷,轻轻的摆了摆手,“你不了解程务挺。”
赵义节有些无语以对,只好闭了嘴。
薛绍幽幽的长叹了一声,往后躺下去,闭上了眼睛,喃喃的道:“如果我所料不差,河北战场现在应该是这样的局面:突厥人无法击败据城而守的程务挺,无法逾越并州就无法侵吞整个河北。于是元珍使了一出以退为进引蛇出洞,他让突厥大军撤出朔代往北逃遁。以程务挺的性格和他现在的处境,必会率军追击。到时等着他的,将是突厥主力大军的疯狂反扑,和元珍设下的重重埋伏!”
听薛绍这么一说,赵义节也有一点焦急了,忙道:“恶来若败,突厥必然反扑河北。到时,河北战场还有谁能抗敌?!”
“是的。河北才是主战场。我没有忘,元珍也没有忘。”薛绍重叹了一声,“这就是他亲率大军奔赴诺真水的原因。他既不是来复仇的也不是来追回仆骨与同罗的。他是专程前来……堵住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