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老师和妻子何颖退休前都是秦绮学校的老师。他们现在住的是学校在九十年代福利分房时期分给他们的一套小三居。
房子的户型是老式板楼的那种,为了尽可能地扩大内部房间的面积把客厅的功能给牺牲了,所谓的客厅更像是狭长的走廊,只能勉强摆下一张长条形的餐桌。客厅没有窗户,完全照不进日光。秦绮跟在黄思思的身后进了房门,眼前突然一暗。
四周静悄悄地听不到一点声音,屋子里暗成这样也没有开灯。秦绮小声地问黄思思:“师母是睡下了吧?”
黄思思摇了摇头:“不会的……她,睡不着。”
她清了清嗓子,喊了一声:“妈,你在吗?我带秦绮回来了。”
主卧的门被打开。一个六十来岁年纪的老太太坐在轮椅上从卧室里面出来了。
老太太头发花白,满脸的愁苦神色,嘴角也耷拉着。她就是黄思思的母亲何颖。
何颖对黄思思说:“回来了?回来就好。”
“师母好,请您节哀。”秦绮上前一步,恭敬地向何颖问好,眼睛微微有些泛酸。上次她来见黄老师的时候,师母要比现在有精神得多。
何颖盯着秦绮,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小秦啊……好久没见你了。老黄前几天还跟我说起你呢。他说你跟男朋友的好日子快定下来了,到时候要带我一起去参加婚礼顺便再玩一圈。谁想到还没等到你结婚,他人就没了。”
说到这里,何颖的眼泪滚了下来。
秦绮僵在原地,连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摆了。
“妈。”黄思思急忙上前走到轮椅旁边,半蹲下来低声劝慰着母亲。何颖哭了一会,不再搭理女儿和秦绮,自己推着轮椅回屋子去了。
黄思思苦笑着看向秦绮:“她只是太伤心了,你别见怪。爸走的急,当时我又不在家里……我妈一觉醒来发现人没了,受了很大的刺激。”
“我怎么可能会怪师母呢?”秦绮宽慰着黄思思。
黄思思带着秦绮往里面去:“我妈这几天睡觉时老做噩梦,我得一直陪着她。我的屋子正好空着,你先住我这边吧。”
“不用了,思思姐,怎么好意思呢。”秦绮推脱道,“小屋里的单人床还在吗?我睡那里就可以了。”
秦绮指的小屋是一间类似杂物室的屋子。这间屋子朝向是正北方,到了夏天比其他房间要凉快得多。黄老师天生怕热,因此特意摆了一张单人床在里面,夏天经常过来午休。
秦绮读高中的时候跟家里人的矛盾愈来愈大。到了高三下半学期的时候,黄老师担心秦绮的家人会影响她的学习,就让秦绮假期的时候到他家住。秦绮当时就是睡在这间屋子里的。
黄思思显然也是想到了那段日子:“在的。没想到你还记得它。上次你睡在那里,都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吧?日子过得真快啊。”
她陪着秦绮进了小屋。这间屋子现在是满满当当的,除了秦绮刚才说的那张单人床和一个书架外,其他能落脚的地方都堆着大大小小的纸箱子和各种叫不上来名字的东西。秦绮打量了几眼,发现都是些类似旅游纪念品的东西。
秦绮目瞪口呆,惊讶地说:“这些都是……”
黄思思无奈地说:“我爸这些年出去旅游的时候,总喜欢带这些没用的东西回来。你的行李没地方放了吧?要不放我屋里?”
“呃,反正我没带多少东西过来,稍微挪挪位置就可以了。”秦绮说,这次她走得急,就拉了一个小行李箱过来。
黄思思看了下墙上挂钟显示的时间:“居然都这点了。我妈胃不好,我得赶紧做饭了,就先不帮你收拾了。吃完饭我再来帮你换被褥。”
“快去吧,我自己收拾就行。”秦绮说。
黄思思走后,秦绮盯着眼前的屋子发愁。她真没想到一身书卷气的黄老师退休后竟养成了仓鼠的习惯,眼前几乎没有她下脚的地方。
她艰难地跋涉到了床边,一番挪动之后终于给自己腾出了点地方来。
秦绮被眼前的乱象刺激得强迫症发作,想出手帮黄思思收拾下这间屋子。
黄思思已经结婚生子,跟老公孩子一起住在外地。为了照顾母亲,黄老师的葬礼结束后她就准备把何颖接到她住的城市。秦绮听她话里的意思,估摸着她要对这间屋子里的东西做一番整理,除了一小部分会留下做纪念外,剩下的就都得扔掉或卖掉了。
收拾前还是需要跟主人说一声的,秦绮去厨房找黄思思。
听秦绮说完自己的想法,黄思思感激地说:“我爸把东西买回来后,新鲜劲一过就统统把它们扔到小屋里,从来也不收拾。我正头疼着呢,那就辛苦你了。”
秦绮回去就开工了,把数量繁多的旅游纪念品给分门别类,放到不同的收纳箱里。
收拾到一半的时候,秦绮突然感觉左手传来一阵刺痛感,她连忙把手缩回来,发现掌心不知道被箱子里的什么东西划出了一道深深的口子,此刻正不停地往外冒着血珠。
秦绮疼得直吸冷气,赶紧拿一张纸巾捂住伤口,然后皱着眉头往纸箱子里面看去,很快就定位了“罪魁祸首”。
那是一个类似阿拉丁神灯造型的镀银铁质摆件,上面刻着密密麻麻颇具异域风情的花纹。这摆件大概有些年头了,银质的表层已经暗淡发黑。神灯摆件主体造型是优美的流线型,灯身延伸向前,形成一个又长又尖的壶嘴。
秦绮的左手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