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刚刚降临不久,喧腾热闹了一天的
薛绍一行人投宿在醉仙楼,推开窗户就可以看到昔日的薛绍故居,如今的瑶池玉林。
蓝田公子的驾临让店主人喜出望外、受宠若惊。用餐时,店主人叫人抬来一块残破的墙板,是那一日郑昆仑拆除薛绍故居时留下的,上面有一首墨迹残存的诗——“淡淡春风花落时,不堪愁望更相思。无金可买长门赋,有恨空吟团扇诗。”
正是当初张窈窕离开薛府时,提笔留下的。又怜惜张窈窕,暗中托人将这块墙板买来,奉若瑰珍的藏在店内。渐渐,已成“镇店之宝”。
可是薛绍看到这东西,心情却是别样的复杂。张窈窕香魂已逝,故居也被人拆了个干净。
时光荏苒,人事变迁。真的只有在失去了以后,才会想起当初拥有的那一份可贵。
“郑昆仑,人呢?”薛绍问左右的亲随。
卢思义连忙上前答道:“郑齐之被下狱之后,郑昆仑想要潜逃出去。我们的兄弟早就候着他了,逮个正着将其拿下,已经交给了魏御史一同处置。”
薛绍点了点头,“此人,该杀!”
卢思义郑重一抱拳,“属下明白!”
薛绍长吁了一口气,推开窗户看着富丽堂皇宛如仙宫的瑶池玉林,心里就在琢磨,究竟是拆了它呢,还是拆了它呢?还是,拆了它呢?
月奴正在一旁给虞红叶受伤的手臂换药。二女嘀咕了两句,虞红叶上前来小声道:“公子,当初郑齐之的人在牢里找我逼要你的故居宅契我没有交出去,现在仍在我这里,你不用担心。”
薛绍摇头苦笑,“于是你的手臂都被打到骨折了?”
虞红叶脸一红,轻轻点了点头。
“傻。”薛绍轻叹了一声,说道:“那一张纸片有何用处,犯得着为了它受那么大的苦吗?”
虞红叶苦笑了一声,说道:“对公子来说,一份宅契或许并不算什么。可是当时对我来说,那几乎就是我的命根了。如果我将它交了出去,非但是从此一无所有,也无颜再回来面对公子了。”
“那事实证明呢?就算你没有交出那份宅契,我的故居还不是一样被人强迁霸占,改建成了今日的模样?”薛绍说道,“有些规则在你看来如同金科玉律,但是对别人而言,或许只是一个玩笑。”
虞红叶连连眨动眼睛,若有所思的道:“平民与权贵之间的差距……原来真的这么大!”
“这个世上本来就没有公平可言,以后你还会看到更大的差距。”薛绍摇头笑了一笑,“这个世界本来就是权贵在掌管一切,就连标秉公正的律法,都在积极的维护权贵的利益。一个最简明的例子,权贵犯法有八议减刑。所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只是骗人的鬼话。”
“我好像真的明白一点了……”虞红叶长吁了一口气。
薛绍点头微笑,说道:“你的生意,还是要做下去。以后,你会越来越多的和权贵打交道。如果不了解不熟悉这其中的规则与潜规则,你会无所事从处处碰壁。换句话说,这一次你在蓝田的遭遇虽然悲惨,但同时也是给你上了一课,让你真正了解到一些权贵世界的生存法规。这世上最能致富的绝对不是日日辛劳忙碌不堪的人,而是最能运用权贵法则、最会利用权力来为自己谋取富利的官商!”
“可是我……真的不大懂得如何与权贵们打交道。”虞红叶有点紧张,她仿佛听出了薛绍话里的一些意思——希望她继续经营瑶池玉林。
薛绍呵呵一笑,“我就是权贵。我们不是交往得还不错吗?”
虞红叶噗哧一笑脸都红了,低声道,“公子……与外人不同。”
“是吗?”薛绍微然一笑,抬手一指窗外的瑶池玉林,“我想拆了它,你作何感想?”
“啊?”虞红叶吃了一惊,不假思索的惊道,“花了那多钱才建起来的,拆了多可惜啊!”
薛绍一扭头看向虞红叶,笑道:“和权贵说话,要在脑子里多想几个来回再说出口。你这话可能会让我觉得,瑶池玉林比蓝田故居要好。”
“不,我不是那意思!”虞红叶大窘。
薛绍哈哈的大笑,“怎么样,你敢继续在此经营瑶池玉林吗?”
虞红叶的脸更红了,忙道:“瑶池玉林是声色之地,我不懂经营。”
“凡事不必亲历亲为,你能管好一两个懂得经营的人,就足够了。”薛绍说道,“其实平心而论,瑶池玉林的经营方式是非常独特的。虽然没有收取多少真金白银,可是这里专与权贵往来,赚的是人脉和消息,这是一笔巨大的、看不见的、用多少钱也换不来的财富。如果你能合理的运用这些人脉和消息,你将在商场甚至是官场上无往不利。这将比你辛苦一百倍赚来的钱,还要更多!”
“这……会不会犯法?”虞红叶有点惊讶和惶恐,低声道。
薛绍微微一笑,说道:“那你说,郑昆仑犯法了吗?”
“他当然犯法了!他是强夺了我的房宅!”虞红叶说道。
“你错了。”薛绍摆了摆手,说道:“如果不是因为他冒犯了我,他就永远不会被因为强夺民宅而被追究。这是和权贵相处的另一个重要法则,你是对还是错,处决于权贵对你的看法如何。规则人由权贵制定也由权贵来掌握。他说你对,你就对;他说你错,你就错!”
“!!”虞红叶愕然的睁大了眼睛愣了半晌,终于深有感触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