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有心说笑?”虞红叶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哗哗的就流了下来。
“不然呢,和你一样痛哭一场?”薛绍呵呵直笑,“别闲着,去给军医帮一帮手。我累了,让我在这里歇一会儿。”
“你……你不要紧吧?”虞红叶很担心,不敢走开。
薛绍已经闭上了眼睛,“再和我唠叨,那就要紧了。”
虞红叶只好提心吊胆的走开,一连走一边回头。李仙缘走到了她身边,小声道:“虞姑娘你别担心,薛公子有一套独特的睡眠休息之法,只消一个时辰就能完全恢复精神和体力。这时千万不要打扰他,让他好生歇息。”
“但是他都受伤了,流了好多的血!”虞红叶的声音都在发颤。
“别担心。”李仙缘仍是劝慰,“他属猫的,百劫不死福大命大。”
“我猪!”虞红叶没好气的扭头走了。
李仙缘直纳闷,“你怎么知道的?”
直到傍晚,突厥人没有再发动攻击。
薛绍把北门的城防重任暂时交给了沙咤忠义,自己来到了中军帅帐。韦待价正在这里组织人手,给各处驻军分派粮草和医药物资。
薛绍负责指挥战斗,韦待价负责后勤工作,这是战前的明确分工。到了这时,众将都要聚集到中军帅帐,将一天的战事结果做一个汇报和归总。
薛绍最先说,“北城阵亡了四百三十一人,重伤二百二十二人,轻伤约有六百。”
韦待价直吸凉气,“才第一仗,就损失了这么多?!”
“他算少的。”从头到脚一身是血的媚罗刹,一步一个血脚印的走上了前来,既不妖娆也不风骚的淡淡道:“我们死了六百个弟兄,大约有三百人无法再挥起弯刀或是骑上战马。我的哥哥,已经阵亡了。”
“你哥哥?”众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石将军,就是我的亲哥哥。”媚罗刹淡淡的道。
最惊奇的当属韦待价,带了他们这么久,他居然不知道媚罗刹和石将军是亲兄妹。
同样满身是血的独孤讳之抱着他的头盔走上了前来,沉声道:“东城地势有些低矮而且没有护城河的阻拦,突厥人的攻打相当猛烈。末将麾下的损失和拓羯差不多,约在一千左右。”
薛绍深呼吸了一口稳定情绪,说道:“朔方是我们阻拦突厥人杀入河陇腹地的最后屏障,万不可失。同样的道理,突厥人志在必得。从他们第一天的攻势之猛烈就可以他们是铁了心要从我们的尸体上踏过去,最终是想突破朔方直捣关中。所以,这必然会是一场艰苦的持久战。”
众人都安静的听着薛绍说话,包括韦待价在内。
薛绍拿起茶碗喝了一大碗水,抹了抹嘴,说道:“可是第一场仗打下来,我们就已经损失了五分之一的人手。城中军医太少,受伤的兄弟如果得不到及时的良好的救治,也容易致残或是牺牲。所以我们必须有人从朔方突围出去寻求外来的援军,最好是再多带一些军医和药物进来。”
“我去。”韦待价毫不犹豫的说道,“如果你当真信得过我的话!”
薛绍走到他的面前,说道:“当我在北城指挥战斗的时候,我的确是考虑过这个问题——我真的就这样信任了韦待价吗?他会不会趁我不备,在我的背后捅上一刀?”
所有人屏息凝神,紧张的绍和韦待价。
“现在,事实已经给出了答案。朔方城里已经没有薛少帅没有韦都督,没有汉人没有胡人,只有一群并肩为战的生死袍泽。”薛绍说道,“但是韦待价,你现在必须留守朔方。搬取救兵的事情,只能是我来。”
“为什么?”韦待价问。
薛绍小声道:“我怕你刚刚出现,就被人煮着吃了。”
韦待价表情尴尬的连连眨眼,不甘的点了点头,“那你去吧。我死守城池,等你来救。”
“城池是我们最后的优势,切不可轻易出战。”薛绍叮嘱道,“我去延州和绥州搬取救兵,我会尽早回来。”
“城池攻防战,不是拓羯骑兵的擅长。”这时媚罗刹上前一步,说道:“媚罗刹再次为你而战,拓羯骑兵会保护着你冲杀出去。”
薛绍知道媚罗刹是不想单独留在城里,在韦待价的眼皮底下晃荡,于是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韦待价也没多说,甚至没有多刹一眼,只是道:“薛少帅,有件事情我要提醒你。”
“说吧!”
“这么多的突厥兵马突然从北面打来,只能证明一件事情。”韦待价的眉宇都沉了下来。
“我知道……”薛绍眉头紧皱的点了点头,我只是不愿意去想,不愿意去提。
“丰州,必然是已经陷落了。朔方,已是一座孤城。”韦待价沉声道,“你若能搬到大量救兵,就尽快前来救助;若是不能,你也就别再回来了。”
“……”薛绍,咬牙,沉默。
“死的人已经够多了。”韦待价呵呵一笑,“朔方县很小,埋不下太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