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西不用回头便能猜到声音的主人是谁。
虽然她对这个不太好听的声音没什么印象,敢在长春宫外大吼大叫,还对自己语气如此不善的,也就那个青禾县主了吧。
她转过身,果然看见绿衣少女正恶狠狠地瞪着她,眼里全是毫不掩饰的怒气。
“青禾县主。”她不以为然地行了一礼。
先前的仇已经报了,并仰仗这件事谋得了玄玉令,她自认眼下和这位青禾县主已经两清,不过倘若她还不识好歹地冲上来,她不介意让她再回味一遍断肠散的滋味。
青禾县主看得火冒三丈。
姜家近来风头正盛,她又顾忌着宣棣先前说过的话,是以一时间没准备上门教训这个给她下毒的贱人,可他竟然还敢大摇大摆地进宫,还在宫中对自己如此无礼
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她在自己的地盘教训他两句他便要再给她下毒吗?
想起那种让人生不如死的毒药,她到底迟疑了片刻,旋即心头怒火更盛:她青禾长这么大还没吃过这种哑巴亏,那个贱人若还敢打这种主意,她定要让他平着出长春宫!
察觉到青禾县主不善至极的眼神,姜谦皱着眉头上前几步将顾西护在了身后他答应过母亲要照顾好西表弟,自然不能让这等凶神恶煞的女子吓到他。
姜程也走上前来瞪着她:干嘛,还想在皇宫使鞭子不成?
青禾县主很想翻白眼。
谁吓谁啊?难道不是这种动不动给人下毒的伪君子更吓人?
顾西抬头望天:嗯,人家才不是君子。
红袍太监进去禀报了一声出来便看到四人剑拔弩张的场面,吓得出了一头冷汗两边都是惹不得的小祖宗,可不好得罪,忙打了圆场装作没看见:“县主和公子们别在殿外闲聊了,娘娘传你们进去呢。”
青禾县主闻言轻哼了一声,甩开三人率先进去了。
姜家三人也紧跟着进了殿。
皇后生得白净慈善,乍一看有些像庙里供奉的菩萨,说话也慢条斯理的,带着一种让人忍不住慢下来听她说话的魅力。顾西忍不住瞥了一眼不时瞪她一眼的青禾县主,心里犯嘀咕:都是傅家的女儿,怎么这一位却是一副炮仗脾气,和她姨母看上去相差甚远
顾西是宫中新客,皇后问了她的年纪,知道她与姜谦前后脚出生有些惊喜,见她对旁的小事也对答如流十分有气度,便高兴地赏了她许多见面礼,顾西谢了又谢,四人又在殿中陪皇后说了会话,外边有太监禀告大理寺卿家的二小姐来了,便差了太监将几人从偏殿送到御花园中:“你们是头一批公子哥,不若便在御花园且玩且等着,若有其他公子来了,也替我招待招待”
后半句是对着宫中的常客姜谦说的,他自是笑着应下。
一出殿门,一个编着羊角辫的小姑娘便提着裙摆跑过来:“谦哥哥!”
众人连忙行礼,三公主随意地摆摆手便笑指着头上的小辫对姜谦道:“谦哥哥,你看我今天的头发好看吗?这是宫里新来的常妈妈给我编的,她说以后等我头发长得更长了还能编其他更好看的呢”
“好看。”姜谦笑着应声,又有些嗔怪地拿过她手中的帕子给她擦了擦额头:“慢慢走便是了,寒气还在,出了汗万一着了风寒就不好了”
“知道了。”小姑娘脆生生地应着,小脸上全是得到夸赞的喜悦。
姜程在一边啧啧地和顾西耳语:“不得了啊,真腻歪。”
顾西却饶有趣味地看着。
姜晴容出嫁那日她没等公主来便又回了内宅,倒没瞧见据说是青梅竹马的二人是怎杨一个光景,如今亲眼见了,心中也不由慨叹:果真是两小无猜啊。
史书上一笔带过武定侯世子和京华公主被皇帝赐婚的事,如今看来倒也真算般配,可惜历史上二人终究阴阳两隔没能走到最后,那这一世顾西不再是顾西而是姜奚,身世的事情还会不会被抖落出来,这一对又还能不能成呢?
三公主跟着姜谦走,眼里也放不下自家表姐了,被冷落在一边的青禾县主只得气闷地自己去了御花园的另一角,那边已有了几位早来的小姐需要人招待。
太监领他们去的那处放了个弓箭和草靶子,弓箭并不算大,看上去也不至于让人心惊胆战,应当是皇后为了这个花宴特意给来凑数的小公子们设的,仅供玩乐。虽如此,旁边还是有三个小太监看着,唯恐玩着玩着忽然出了什么事。
姜程一见到那弓箭便移不开眼,见姜谦在一边和三公主说得正起劲,便当仁不让地拿起弓箭把玩了起来。
草靶子设的位置靠近御花园的池子,池子边上有数块可供数人同坐的大石头,顾西便在其中一块上坐了下来,笑盈盈地看着姜程射箭,不时鼓掌为他打气。
若放在刚来到这儿的时候,她兴许还会好奇地亲自上去试一试,不过日子待久了,新鲜劲儿也过去了,她又恢复了喜静不喜动的性子,更乐于当一个旁观者。
姜程射中第三箭的时候,顾西身边坐下了一个人。
顾西看了他一眼,打趣道:“我们这都是小孩子,宣棣世子来这里也不知羞。”
玄玉令和甄栗一事她都得了人家的好处,顾西不是忘恩负义的人,见他有亲近之意,自然也不吝啬亲昵与友善。
皇后请来的都是不超过十岁的小公子,女子那边则都是十二三岁往上的,想起姜谦对顾定延的疑虑,又看看眼前这张完美得赛过女子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