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雪花飘飞。
雪地上的车轮印被迅速地掩埋,一行人在最终的痕迹处停下,可周遭俱是白茫茫一片,半个人影也无。
顾定延拉住缰绳,神情越发僵硬。
王保挥手派出几名兵士去各个方向探明情况,转头看着沉默不语,眼中沁出红血丝的少年,出声安慰道:“顾公子也不必太过忧虑。便是一时寻不着,那匪徒只要对姜家有所求,必然不会轻易要了令弟的性命。”
“谢王大人宽慰。”顾定延却摇了摇头,“只是那贼人恐不是一般的山匪,否则也不会胆大包天地金陵城中劫姜家的人。我只怕,这是姜家的仇敌下的手。”
他声音沉着,双拳却无意识地握紧。
出城前他心急如焚,许多事情想不清楚。可城外的寒风一吹,他冷静下来分析,此前草率下的结论就禁不住推敲了。
他心中暗暗发急。若事情真如他所料,他们在这儿多拖一刻,小五便多一分危险。
王保闻言微愣,继而目光微变地颔首。
以姜家在金陵的威势,山匪之流恐怕真的没这个胆子去劫人。毕竟,前脚拿到勒索金,后脚便被人打到老巢一举歼灭的风险可不是哪路豪杰都敢尝试。至少他王保长到这么大,还真没听说过有贼匪敢打姜家的人的主意。
可若不是贼匪他看了嘴唇紧抿的顾定延一眼,暗自叹息:那他弟弟恐怕凶多吉少了。能舍下脸皮对一个小娃娃出手的仇敌,谁能保证他会不会一时兴起杀了他呢?
“大人!前面有火光。”派去正南方的兵士忽然回来了。
王保一愣,眯了眯眼睛笑道:“兴许那贼人没想到我们会追出来,支了火准备在此过夜呢。”
当即一声令下,众人浩浩荡荡的继续前行。
顾定延欣喜地攥紧了手:一定要是小五!
但他也知道,前面等待着他的,也许是前半生最凶险的一次斗智斗勇。
跳跃的火光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时,他们还来不及戒备,一道稚嫩清脆的声音便在雪地里响了起来。
“二哥,二哥,我在这儿!”
小小的身影奋力地挥舞着手臂,脏兮兮的小脸上布满毫不掩饰的欣喜,模样算得上狼狈,在心急如焚的顾定延眼中却犹如母亲房中常年挂着的那副金童玉女图中的小孩一般金光闪闪,明眸善睐,教人望之欣喜,见之生爱。
他再也顾不得许多,立刻翻身下了马,快速地向那道身影奔去。
“顾公子!”王保在身后焦急地喊,唯恐其中有诈,少年却充耳不闻,只朝着顾西的方向狂奔。
顾西亦笑着跑了几步,少年便到了身前,满目通红地拉着她左看右看:“怎么样?有哪里受伤吗?”
她笑眯眯地摇了摇头。
与假车夫争斗的时候没有受伤,跳下马车的时候又有白英接着,她除了不可避免地在地上打了个滚,身上有些细微的擦伤外,甚至连石头上的血迹都没去碰,又怎会让顾定延看出异常?
顾定延松了口气,旋即戒备地看向洼地中拍拍手站起来一脸木然的黑衣女子。
“她就是劫了你的人?”他冷声道。
“不是啊,她”顾西连忙摆手否认,却见一个穿着兵甲的少年猛地窜到白英面前,刀刃抵住她的喉咙,形容严肃:“贼女,还不快束手就擒!”
白英懵了,旋即冲着顾西大喊道:“少爷,您还不赶快帮我解释?”
少爷?
众兵士面面相觑。
这奇奇怪怪的女人是这小孩子的婢女?
骗人的吧。
哪个婢女会看起来这么横?
王保更是面露不耐地将刀刃逼近了一厘:“少来蛊惑小孩子,你最好快点说实话,不要以为你长了一副好皮囊本大人就不会将你就地格杀!”
白英无语望天。
顾定延沉默地望着石头上鲜艳的血迹,心有余悸地将顾西搂得更紧了点。
“二哥,我很厉害的,没事了。”她反而笑嘻嘻地安慰起他来。
他无奈摇头,伸手从怀中拿出一个纸包来:“喏,你的酥肉。”
“哇,谢谢二哥,我都饿死了。白英那丫头连野果子都想独吞。”她忙从他手里接过,迫不及待地将纸包打开吃了一口。
“如何?”顾定延神色淡然,眼中却有几分掩饰的期盼。
“嗯,很好吃!”她笑着点头。
顾定延也伸手拿了一块,一咬就皱了眉:“有点凉了。别吃了,扔了吧。”
顾西笑眯眯地闪躲开来:“多浪费啊,回去热一热还能吃呢。”
他拿帕子帮她擦了擦脸上的灰尘,看向不远处叉着腰愤慨地说着什么的黑衣女子,皱眉道:“她是谁?从前没在府里看到过。”
顾西对那群兵士的说法是,她将车夫推下马车后,忠心耿耿的婢女白英赶来救了她,可顾定延知道,这女子不是她贴身伺候的人。
“哦。”顾西眨了眨眼,笑道:“她是我从贺阳楼要来的丫鬟,严格来说,我也没骗王大人。”
顾定延微怔,很快想起了那一桩让心善的小厮福安颇为诟病的事。
他不由弯了唇。
他就知道,那件事是福安自己的臆测。小五不仅没有伤害那女子,甚至可能还给了她恩情,否则人家又岂会冒着生命危险从城里跟到断崖边来?
王保这边则被苦主白英逼得满头大汗。
“白英姑娘,先前是我不对,没弄清楚状况就胡乱对你出手可我们这么多兄弟走了那么远的路就是为了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