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定侯姜靖回府的时候夫人李氏的马车还没到。
左右无事,他便背着手往大女儿的挽香居去了。
可姜晴容这会儿却不在房里,据说去给老夫人请安还未回去。
姜靖瞄了一眼日头。
这都晌午了女儿竟然还在陪着母亲说话,女人罗嗦起来可真是可怕。想起每次回府母亲白氏必送的“礼物”姜靖就一阵头疼,于是他在丫鬟异样的眼神中收回了去雁鸣堂的步子,转头去了外院看儿子。
姜谦的小厮谷光隔老远瞧见自家老爷便脸一白,匆匆进了门。
眼力过人的姜将军眼睛一瞪。
他是什么恶鬼吗?那臭小子的下人看见他这么害怕?
于是脚底生风走得更快了。
新册封的武定侯世子姜谦同学闻言脸色微变,眼疾手快地将左手流利盘着的两个核桃塞进抽屉,刚把抽屉拉上,便见自家父亲大人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
他眨了眨眼,佯作云淡风轻地将右手墨迹已干的毛笔放好,文质彬彬道:“爹来啦。”
“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呢,你那小厮看见我就跑?”姜靖瞪了一旁缩着脖子的谷光一眼,后者于是又往回缩了几厘,像极了鹌鹑。
“可能是想起爹身边那个亲卫的厉害,吓着了吧。”
姜靖一愣,旋即狂喜起来。
他这个小儿子什么都好,就是偏偏学了道貌岸然的傅阁老那一套,整日笔墨不离身,却对武功兵法半点不感兴趣,实在不像他!
武定侯那个郁卒啊,空有一身本领却无人继承衣钵的感觉可太难受了。他不死心,强拉着姜谦和他在练武场学了几回,他那小厮谷光则被他的亲卫好好“照顾”了一通,主仆俩自是浑身酸痛,狼狈至极。谁知这小子当着他的面正正经经一副纯孝的样子,转头就药也不敷地在夫人跟前转了一圈,晚上一回去夫人便将他赶到了书房睡……
姜靖自然是乖乖服了软,不敢再强来。
可这回是儿子主动提起的,这就怪不到他头上了吧?
当即就笑眯眯地要拉着人去练武。
姜谦却语气一转露出惋惜的神态:“……可惜先生布置的功课太多了,光抄这本书就要费上几个时辰的功夫,要不然爹你帮我抄一半,我们早点去练武?”
姜靖看了一眼摊开的笺纸上密密麻麻的小字,呼吸一滞。
“说什么呢?功课当然要自己写了,你娘知道会生气的。”他干笑了两声,目光游移。
得了吧,他要是对读书感兴趣,以他的聪明才智早就入阁拜相了好吧?
“哎哟,头有点疼,我得找马大夫去瞧瞧。”男子摸着后脑勺慢慢悠悠地晃了出去,出门时不忘回头摆了摆手:“安心写你的功课吧,下回咱们再练。”
“爹!”
姜谦看着父亲大人一出院门就匆忙逃窜的身影,不由和小厮对视一笑,重新把核桃拿了出来。
他也觉得身为姜家子弟半点武功都不会是不对滴,不过像老爹那种“拔苗助长”式的训练还是算了吧。
他熟练地盘起了核桃,蹙了蹙眉。
这真能锻炼腕力?
姜靖急匆匆地左拐右拐,直至差点撞上两个端着托盘的丫鬟才缓了下来。
“侯爷!”丫鬟们吓了一跳,脸色苍白地屈膝行礼。
他往后瞟了一眼,见无人追上才松了口气,随意地摆了摆手边整理自己的形容边信步进了花园。
哼,那臭小子小小年纪整天就知道什么圣人之道,也不知道皇宫里的小丫头们怎么受得了这么无趣的伴读……
他掰着手指头一算,又郁卒了。
才八岁就这么一副古板正经的小大人样儿,一点都不好玩。
大女儿小时候倒是娇俏可爱,如今也拘着礼不再轻易向他撒娇,原想着要十八岁了等嫁过去不久就能生个小外孙供他逗玩,那桩婚事又偏偏不成了……
想到这里他脸一板。
得亏闺女和那花心小子的婚事黄了,否则他非在皇帝面前闹个鸡飞狗跳不可!真是的,怎么教的儿子……
他暗暗腹诽,过了片刻才意识到自己想到别处去了。
哎,府里这么多的孩子怎么没一个有意思的呢?
正想着,花间却忽然传来小孩的嬉笑声,他眉头一挑,想也不想地走了过去。
一个绿衣丫鬟正使劲地推着秋千,秋千上坐了个小脸圆嘟嘟的七八岁小孩,裹得像个圆滚滚的粽子一般,正眉眼弯弯地笑着催促丫鬟再推高一点。
他一愣,觉得那小孩有些眼熟,回想片刻便想了起来。
这不就是昨晚差点被拐的那个和谦儿同日出生的小外甥吗?
侯爷大人又郁卒了。
同是刚过八岁,人家家的孩子怎么还一团孩子气可爱又天真,他家的谦儿就古板狡猾成那样子?
他不由细细打量起那孩子的样貌来。
“嘶。”
荡秋千的主仆二人闻声看来,俱是一脸惊讶。
“侯爷?”
“姨父?”
姜靖有些尴尬地笑了两声,装作若无其事地上前两步。
小孩小短腿一使劲跳下了秋千,笑眯眯地仰头看着他。
那双葡萄般的大眼睛望着他滴溜溜地转,看得姜靖一下子就心软了,不由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昨天吓到了吧?”
“没有,有白英保护我呢。”她笑了笑,眼睛顿时弯成可爱的月牙。
姜靖看了一眼神情木然长相艳丽的丫鬟,点了点头。
能把这么小的孩子从山匪手中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