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向前去,在那御神木前站定,抬眼看他,他的眉眼一如当初,含带青葱,有些帅气,是个妖怪,却不像他的哥哥那般冷血无情,总有人情味道。
“这其实是你一直的痛楚吧,身体内那一半人类的血在作怪,抛不开的人情味,所以妖怪无法接受你。大家都叫你杂种,从小受尽冷遇,失去与分离,乱世中长大的可怜的孩子。”他沉睡的身下,我坐在那御神木的根上,抬眼望着那山坡下的农田,柔声道:“有时,我总在想,那些年,你到底是怎么长大的,一次一次,去躲避月圆之夜的痛苦与恐惧,没有像嫡亲哥哥那般强大的力量,没有任何人向你伸出庇佑之手,小小的你受了多少苦难,有没有哭过,有没有害怕到极点而喊着娘的名字。“
“然而,“我眉宇轻弯,轻声道:”纵使被那样对待,那样伤害,你自始至终却从未去伤害过谁,恨过谁,埋怨过谁,报复过谁。你选择了原谅。你学会了对生活苦难的缄默,你懂得如何好好活着…….分明有些孩子气,有时候却超出你这个年龄的成熟呢,犬夜叉。你的善良与胸怀,你的不容易,都曾让我如此刮目相看而心升敬佩与孺慕之情。”
凉风潇潇,吹动枝桠。
“复活那次,满怀愤恨的我跌落悬崖,你拉着我的手对我说回去吧。世人看到的,是你的薄情。而我,也因此一直无法原谅你。可现在我懂了。你不仅仅是让我离开,因为若是你,你也会离开。这一切。。。。“我淡淡道:“不过是你在幼时便懂得了世间的残酷与悲凉。求而不得的滋味,在幼时追逐着母亲的远去的牛车,在无数个月圆的夜里的暗处,樱花飘落之时。你,比谁明白的都刻骨。那滋味太苦了。无望的爱与恨。所以不想要在体会了。顺遂与生命与时间的脚步,放弃一些得不到的东西,继续往前行走吧。生来为苦,这就是生命啊。你接受了它继续前进。而我,却依旧心怀不切实际的幻想。你希望我回去,就像你曾经无数次的选择一样。你让我回去,不是你不爱我,而是你知道,相爱,也不一定能够在一起------得不到的相爱,在阴阳相隔那一刻,便已经注定了的命运。我本该听你的,却因为自身是一个女人,无法突破性别的桎梏,被嫉恨蒙蔽了双目。现在我明白了,是不是太晚了?不,也许五十年前的时候,便已为时已晚。“
“可是犬夜叉,”夕阳的余晖里,我柔声道:“这世界上,便总是有一些无可奈何身不由己的事,就像是……你爱你身为人类的母亲,那么你这辈子注定无法忘记人类的好,你永远无法记恨人类,就像是……纵使时光倒流,我也无法不爱上你一样,犬夜叉。”
“犬夜叉,其实事到如今,我曾一直在想一个问题,那就是如果当初我们没有相遇,那么现在,是不是一切都会更好一些。如果那样,枫无需去承担那些原本不属于她的责任,可以像普通女孩一般长大成人,恋爱乃至嫁人,我也会守护好这一切的源头,守护好这个村子,尽好一个巫女的职责,历经风霜百载而后老去,而你最终会遇到注定的命中之人,她会好好照顾你爱你,养育你的儿女,与你相伴过完这一生。大家都会很简单,很幸福。”
风声中,我忽而反手抽出箭矢,携起长弓,缓缓抬手,瞄准于那树上的少年,眉宇温婉。“可惜命运,从来没有如果。”“因为我的错,我的贪婪,导致了有人替我承担了原本属于我的人生经历,承担了原不属于自己的苦难。脏亦是净,净亦是脏,这是巫女的信条,保持心的洁净才能救赎众生。而我竟因为yù_wàng,心也变得肮脏,奢望上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妄想得到,而犯下了终生难以弥补的错。我是一个不合格的巫女。这是降下的上天的惩罚。如今我终于顿悟,从而要去赎罪。”
手中的破魔之箭千钧待发。风声潇潇,世界忽然变得安静极了,我望着那树上的少年,眉眼微弯,好似倾尽此生的温柔和哀戚:“再见了,犬夜叉。”
对不起。
破魔之箭的光矢响彻天际,所有的人被那旋目的光彩迷晕了眼。“枫姥姥,枫姥姥!”在屋子里整理艾草的枫姥姥被惊慌的村民唤出来,抬手遥遥指向东方那片奇异的光。“……那是,”年迈的枫眯着眼睛辨认,忽而心中有些揪紧:“破魔之箭的光。”末了。像是想起什么忽而脸色一变:“那里是桔梗姐姐关押犬夜叉的地方!难道是……时隔五十年,桔梗姐姐的封印解开了吗!”
“犬夜叉。对不起。曾经答应的你的事没有做到,我要走了。”圣光之中,犬夜叉轻轻睁开眼睛,便望见那一身巫女服的女子站在他的眼前,如此年轻美丽,眉眼柔和,嘴边含着一如曾经的清浅笑意:“再见。”“桔梗……”他轻唤出声来,微皱了皱眉,只觉头有些顿痛:“别走。”她笑着摇摇头,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