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玖醒来时已是月上柳梢。他坐起身来,看看身上的捆绳,“你醒了。”却兀自听到一声低唤,轻转眼,但见得灯火如豆,那水木桌前,老人正在看他,下一秒站起身,缓步走上前来,床上少年下意识后退,只看那人走到床前俯下身来,阿玖秀美一蹙:“你要作甚?”却但见得那老人竟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厉声疾呼:“草民易某,拜见皇子。”
床上少年闻之,身形兀自一颤,双目却泛起寒光,只盘膝靠墙而坐,轻扬首道:“你在说什么,我可听不懂,还不快快将绳索松开,不然让你好看!”那易某老翁闻之又是噗通一叩首,直到:“大商第九皇子,诞辰之日有九只神鸟绕宫殿抟飞七七四十九日,背上左肩携樱花图腾而诞,乃是真龙命格,怎奈这大商先皇竟不尊天意,拘泥虚礼,执意另立太子,终引山河易手,国覆,家亡。”那夜,床头老翁娓娓道来,那纸窗外,皓月当空,有月华如霜,轻掠过那窗前淮花飞落,投影在那床上帷幔之上。而那满头银丝的少年单薄的身形,闻之,狠狠一滞。半晌,轻垂眼来,望着那叩首于地的踽踽老翁,轻声问出那句纠缠他一生的话来------“你是说,这一切悲剧,皆是因了,我吗。”流海深深,遮住他的眉眼,“你是说,淮王殉国,这大商一朝覆灭,四千又五百四十一位皇族儿女系数被诛杀灭族,整座皇宫一夕之间成为鬼魂哭号的死地,皆是,因了我南宫玖的-------存在吗?”
床下,那老翁闻之身形一顿,缓缓抬起头来。但见得那夜,月光之下,帷幔掩映,那坐在床上的少年皇子,背靠墙壁,轻扬面首,银丝如瀑,任流海深深遮住眉眼,却是无声,落下一行清泪来。
那约莫是那位无上皇子最后一次落泪了!那床下老翁闻声噗通一声重重叩首,只道:“天要人亡,人不得不亡;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皇子殿下…..”他呜咽一声,低吼道:“这是天意,天意,不可违!”“天意?”“正是。”“哈哈哈哈……”帷幔深深,那床上少年竟是轻笑出声,肩首轻颤,一夕引得花色枯萎,月色成灰,倏忽间轻抬首,露出流海下那双眼,只淡淡道:“我这人,从不信命。”那妖冶的瞳仁好似吸收了月的光华,流转间间似是要将人吸入曈中,却冻伤人,无有丝毫温度。那老翁与那少年四目相对那刹,身形猛然一颤------那是与生俱来的畏惧!------竟被眼前不过将将年满十五岁的少年,逼得,抬不起头来!
“吾之大商,亡的蹊跷,既是蹊跷,此事其中,便绝对,有不为人知的,猫腻。”那银发少年,仰望虚空,只轻轻道,半晌,嘴角弧度竟是微微上扬,“我要杀尽吾族的宵小血债血偿,覆尽我大商天下的狼子猢狲尝受十倍,百倍,千倍,万倍的代价,纵使鱼死网破,尸骨,无存,这天下自此以后再无我阿玖的,痕迹。”
那易某听闻那南宫玖的话,只心想时机到了,恰时俯身轰然叩首道:“草民易某,愿助殿下一臂之力!”南宫玖闻声长睫一颤,垂眼看他。但听得那易翁道:“殿下之举委实让草民钦佩不已,只是,不瞒殿下,东幽之王生性鬼疑,侵我大商三日内,这皇城上下贴满了追缉殿下的公文,画像布满整座城池,悬赏您的头颅,得者,封万户侯,赏千金。”如今那叛兵正在全城搜索您的行踪,想来不日便会搜索到这里来了,到时,怕是殿下性命堪忧。”他一顿,续道:“但是,吾辈可以助您一臂之力,不仅可以逃脱叛兵的追缉,还可以继续留在这片城池,名正言顺的活下去。”
南宫玖垂眼看他,半晌,轻声道:“你要什么?”那易翁闻之呵呵一笑,只道:“不愧是这天降之子,殿下真是绝顶聪明,实不相瞒,老夫易家是传承千百年的世家,精通数种奇门秘术,中犹以易数,易容擅长,只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不知收敛算尽天机终遭上天诅咒,乃至吾辈大族残败伶仃至此,吾辈眼看大限将至,本以看透世事,别无他求,可唯那膝下孙女儿,委实无法弃之不顾,吾辈愿为陛下重操易容之术,做一副上好的假面皮,并为殿下指点天道,但作为交换,只想将孙女儿素锦教给殿下,请殿下与吾辈允诺,娶她为妻。”那易翁语罢又是重重一叩首。“请殿下定夺。”
南宫玖无话,只轻侧眼,望向那支起的纸窗外,恰时已是桃花初绽,黄蕊寒香。轻转眉,他透过那花,望向那月,无人知晓他在想些什么。
“我答应你。”夜色深深,他终究是淡淡开口道。
而那膝跪于地的老翁,听闻那少年的允诺,身形猛然一颤,欣喜若狂,不禁的叩首,直呼:“是,是!”
“实不相瞒,殿下,面皮只差几味药料便可制作完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