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抵达了终点站——南京。
万里之行,今天终于站在了家乡的土地上。
这一次回家,齐联春没有事先电报通告,主要是电报里似乎无法说清楚,带上一个外国少女,而且还是跟人家结了婚的。齐联春也在想,回家以后这得要解释老半天,再者,这个海伦到底如何妥善安置,到现在齐联春也还没有完全想好。
此前,在上海还专门逗留了两天时间,为的也是海伦,因为齐联春听领事馆的人说,在上海有一个犹太人聚居地,那里也有不少的维也纳人。
齐联春想碰碰运气,万一在这个聚居地里找到海伦的熟人呢,或许这也是一个比较好的安置办法,齐联春甚至都想好了,如果能够把海伦安置在这里,一切费用,包括以后的生活所需费用,他都可以一力承担。
现实似乎总是没有想像的那么好,犹太人聚居地果然是找到了,遗憾是的,这里没有海伦的朋友、同学,甚至连个脸熟的人都没有。
其实齐联春也能感觉到,当海伦明白自己的意图后,她就非常抵触去寻找这个聚居地,海伦虽没有明确拒绝,但是在犹太人聚居地漫无目的地找寻什么熟人,这个过程中,齐联春留意到海伦的眼睛泛红,他不敢多说一句,生怕海伦会哭出来。
背着这么多的行李,还有小号手赠送的那把小提琴,齐联春想想也挺自责的,自己是否太自私了,好像是甩包袱一样,在拼命努力地寻找合适的场所。
再看看这里的环境,齐联春终于心软了,“不找了,就是找到了,我也不会把你丢在这儿,你跟我一起回南京。”
听到齐联春这么说,原本内心努力压抑的那种委屈反倒像是决了堤一样,海伦的泪水夺眶而出。
齐联春有些无措,他连忙放下行李箱,想着要帮海伦擦眼泪,却又不知如何下手,慌乱中的齐联春说:“别哭啊,海伦,你相信我,我再也不跟你分开了。”
在海伦看来,这句话显然是一个承诺,刚才还仿佛是海浪中无助飘泊的一叶小舟,此时却像是突然间找到了避风港,正如那一叶小舟一样,海伦一下子就扎入齐联春的怀里,她抱的很紧,怕是齐联春也会被海浪卷走一样。
看着怀中呜咽的海伦,齐联春不敢挣脱她的双手,此时齐联春有些后悔自己言语不周,再看街边几个犹太人异样的目光,齐联春拍了拍海伦的后背,说:“好了,别哭了,别让人看笑话,哭花了脸,不好看了,赶紧走吧。”
走出南京火车站,齐联春看了看手表,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叫了两辆人力车。一路熟悉的街景又仿佛很陌生,看着离家越来越近,齐联春心里反倒越来越忐忑,他在想,回到家,爸妈看到自己一定会很高兴,看到海伦呢?会是什么样的表情?齐联春的脑袋里闪出了无数个问号。
看到了最熟悉的小洋楼,齐联春叫停了人力车,付了车钱后,海伦问道:“这就你家?”
“对啊,”齐联春看见海伦有些拘谨,他说,“放松一点,没关系的。”
海伦像是很努力地点了点头。
齐联春笑着说:“不用紧张,我家又没老虎。”
正说着,院子里突然窜出一条大黄狗。看得出,狗不认识齐联春,隔着铁栏杆门就是一通狂吼,海伦很害怕,连忙躲在齐联春的身后。
齐联春有些无奈,看着大黄狗说,“什么时候养了条大狗,这么能叫,别叫了!”
没有肉包子,大黄狗可不吃你这一套,依旧乱叫着,也许它心想:这是我家,你是什么人?跑来干什么?
齐联春显然没办法回答这条狗,他一边按响门铃,一边向院子里喊道:“谁养的狗,还有没有人管了!”
小洋楼的门很快打开了,佣人刘妈匆匆忙忙走了出来,她眼神不是太好,也或是很久没有见到齐联春的缘故,她一边匆匆走来,一边大声问道:“你找谁啊?”
大黄狗见到刘妈,叫的更起劲了,仿佛是要彰显一下自己捍卫领土的功劳。
“是我呀,刘妈。”
“谁?小少爷!”刘妈的声音有些颤抖,顾不上那条狗的狂叫,刘妈加紧脚步上前,“小少爷,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做梦呢。”刘妈一边说着,一边打开铁栏杆门。
大黄狗着实通人性,它应该是看懂了状况,不但不乱叫了,反而快速晃着大尾巴,围着齐联春和海伦一个劲地嗅着,那意思很热情,又好像是为它之前的不礼貌表达歉意一样,海伦吓坏了,紧紧贴在齐联春的身后。
大黄狗也太热情了,刘妈嫌它碍事,猛一跺脚,“去”,大黄狗又像是受了委屈一样,低眉顺眼地跑开了,也不跑远,依旧晃着大尾巴,跟在刘妈的身后。
打开院门,刘妈激动地拉着齐联春的手,“小少爷,你……”刘妈哽咽着说不出话来,泪水禁不住滚落下来。
此时的齐联春还不在的家里的变故,他以为这只是刘妈一时激动而落泪,便说:“刘妈,我这不是回来了吗,你应该高兴才对,怎么还哭了呢。”
“是是,回来好,回来就好啊,你看看我,都老糊涂了,”刘妈一边说,一边赶紧拎起地上的行李箱,这时她才留意到海伦,一个外国少女!刘妈有些意外,她不解地盯着海伦。
齐联春连忙作介绍,“这是我好朋友的妹妹,她叫海伦。”
刘妈连忙鞠躬,“海伦小姐好。”
齐联春也对海伦用德语说:“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