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波上岸的是装备甲胄的长矛兵,其中一半装束、相貌与白甲兵无二,拜尔岱知道那是去年大清被伏击的精兵装备,登陆之后,长矛兵迅速列成横队,护住了一段河岸,继而是一排排的火绳枪手登陆,五百人的军队登岸之后迅速展开,阳光照在盔甲与武器上,反射的银色亮光让拜尔岱有些睁不开眼睛。
“拜尔岱主子,出营迎战吧,趁着敌人立足不稳.......。”音图声说道。
拜尔岱当然知道这个道理,但是扭头一看左右不下,人人脸色惨白,无一人请战,登时明白,早晨一场败仗,外加敌人甲械精良、士气如虹,己方士气已然受挫,若是再行交兵失败,恐怕连木城都没得守了:“不,音图,还是以守城为先,至少要挫锋于城下,才好再做反击。”
木城众人困守不出,而李明勋却已经登岸,他发布命令之后,各队旗帜倾斜,横队开始踏步向前,长矛斜指,甲叶铿锵,好似一片钢铁丛林。
“真不愧是大陆上的中央之国,军威鼎盛,真是平生仅见!”
“是啊,便是建州女真部,也只有其军械,并无其军势啊。”
远处观战的一众首领纷纷私语起来,许多人脸色发红,喉咙发干。
木城上的弓箭手纷纷引弓搭箭,瞄准了城下靠近的敌军,静心等待将军的命令,但是敌军靠近到了七十步左右便是停下了,让弓箭手们有些无所适从,这尚且在他们用的弓箭射程之内,但是考虑到敌人的甲胄,定然是难以破防,而在这个距离上射中咽喉、眼窝这些要害可是难上加难,一时弓箭手们不知该如何做。
随即,上百水手上前,把拆卸集市得来的材料,制成的栅栏送到了方阵前面,用铁锹挖掘孔洞,把栅栏插在了地上,成为了木城与方阵之间的一道屏障,而方阵为之一变,弓箭手和火绳枪手在栅栏之后排开,长矛手分列两边保护,竟是做出了防守之势。
“主子您看,那是什么?”音图的眼睛死死盯着码头,大声问道。
码头一侧的航道被清理得到,木质码头被加固,白头鹰号的吊杆吊下一门十八磅炮,数十个色轮苏部的汉子拉扯着进入炮位。
“那是......红夷大炮!”拜尔岱惊声叫了起来,他在海参崴和今早都见识了那种浑身喷吐炮弹的战舰是多么厉害,但是没想到安装在战舰里的火炮竟然是红夷大炮,他连忙低下头,寻找打死弓箭手的炮弹,在脚下便是有一枚,足有小孩脑袋大小,与他在盛京见过的红夷大炮一般无二。
“快下去,这城上是待不得了。”拜尔岱连连催促,下了城墙。
音图不知道拜尔岱为何如此慌张,眼瞧着拜尔岱和几个亲兵不管不顾的跳上木城,有个平日甚为凶狠的白甲兵还为此扭伤了脚,一群人下了城墙,跃入肮脏的泥巴之中,着实狼狈不堪。
然而,预料之中的炮击却并未出现,拜尔岱奔到城门,偷偷看去,除了前沿警戒的士兵之外,炮位所在的位置,数百人正在挥舞鹤嘴锄和铁锹,装填草袋和柳条筐,在炮位周围堆砌起来,这些人有些是朝鲜俘虏,有些是附近的蛮子,所有人都在忙碌着,一切都是井然有序。
炮位里,巴海坐在地上,背靠着胸墙怀抱火绳枪在那里惬意的看着,他的身边有上百汉子忙碌着,其中绝大部分是他的同族乞列迷人,当然都是来自附近的部落,而在胸墙的一侧摆满了东西,成袋的食盐、蔗糖,铁斧、铁箭头、铁锅、半新的牛皮靴子、棉衣、棉裤,带着护耳的棉帽子,当然最不缺的是吃食,十口大锅里煮着今早打死的战马上割下的肉,加了盐巴和香料,虽然粗粝了些,但对于平日少吃盐的乞列迷人来说已经是少有的美味了。
而这些都是给劳工的奖励和佣金,几个棉线团就能让一个强壮的汉子干一整天的活儿,而一口铁锅可以让他干一个月。
不断有干完活的蛮子前来领取奖励,巴海如数给他们的同时,还会发给一个木牌,上面随意刻画了一个字符,然后交代他们拿着这个木牌前去永宁寺碑的位置找活儿干,而那里的奖励更多更丰富。
到了下午的时候,炮位已经准备妥当,一共有四门十八磅炮进入其中,一百名从战舰上调来的武装水手以及安林的人马负责保护这些火炮,而除了十八磅炮,还有三门鹰炮就位,就连前线阵地也分配了两门鹰炮。
“李大人,可以炮击了吧。就这木城,炮击半个时辰就可以打开豁口,就能冲进去了。”巴海走到李明勋面前,说道。
李明勋摆摆手,道:“我让这么多人忙这么久,可不仅仅是为了攻下这座烂木城!等天黑了再炮击吧。”
“为什么?”巴海诧异道,如果是天黑了再炮击,那今天就别想攻城了,毕竟天黑不宜大战。
李明勋指了指河岸边那些看热闹的首领,说道:“当然是打给他们看啊,天黑开炮,效果更显著一些。”
巴海与安林一起走到了江边的树林旁,这里杂乱的扎下了上百个帐篷,多是用兽皮胡乱搭建的,与李明勋军营的井然有序形成了鲜明对比,巴海和安林到了之后,迅速被几十人围在一起,他们都是先期赶到的首领,有三十余人,更多的首领尚未赶到。
巴海拍了拍手掌,指了指木城外市集最大的房子,那原本是东虏赏乌林存放毛皮的仓房,如今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