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南书这时只觉得,带她来学校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错误。
因为他现在甚至站在一个没有东西可以给他摔的地方。
贺南书握紧了拳头,艰难地转了转眼珠,看向身旁这位依然保持着优雅的姿势的女士。
“你……终于说出来了是吗?”
是啊,她终于说出来了。
他早就知道却一直自欺欺人着的事实。五六岁开始就努力为她找的借口,什么望子成龙、什么是为了他好,终于也被她撕掉了。
“至于你爸爸……”
贺南书慌乱地打断她:“我不想知道。”
周女士却不管他:“……他是个混蛋。彻头彻尾的混蛋。”
那是周女士少有的想要歇斯底里却又克制着的语气,只是这时的贺南书没有那个精力去主意这些了。
“你呢?”从小到大没有发过火的贺南书尽量克制地对他的母亲说出这句话:“两分钟之前我还认为你是有苦衷的,现在看来,你和你口中的混蛋又有什么区别?”
周女士只说:“齐霁想找你拜托我的事,我会做的。”
“你觉得,我还愿意找你?你把我当成了……”贺南书把到嘴边的话收回来了,只觉得胸腔里堵着,怎么都转不过气来,贺南书努力地深呼吸了几口,突然就笑了,“算了,你又怎么可能……了解我呢?”
周庭芳走了。
贺南书一个人站了很久,给齐霁打了一个电话。
“你在哪儿?”
“在酒吧。上城街的百丘。”
“……正好。”
齐霁看着被挂掉的电话有些懵。
正好?什么正好?
一个小时后,齐霁明明白白地明白了。
贺南书来到酒吧,一眼就看见了坐在一张桌子上的齐霁和费先生。
他走过去,尽量地控制住自己的脾气,先向费先生打了招呼:“费叔。”
“南书来了。”费先生道,伸手轻轻拍了下身边的吉他,“你们两个年轻人一起说说话,我也是时候去赚钱了。”
贺南书点头:“您注意安全。”
齐霁也说:“您慢点。”
费先生走了,齐霁问贺南书:“怎么了?你和你妈妈谈得怎么样?”
贺南书却起身去要了两瓶烈酒,自己给自己倒了一盅,盯着酒杯看了很久,终于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将酒杯送达奥嘴边,一仰脖,清冽的酒就顺着喉咙滑了下去。
很辣。
可贺南书却不觉得难受。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心里的难受是真的可以掩盖生理上的疼痛的。
齐霁看着有点慌,贺南书正要喝下一杯时,齐霁立即伸手阻止:“发生什么事了?”
贺南书看着自己胳膊上的手,又顺着手看向手的主人。
齐霁白净的脸上充满了担忧,他此时却觉得有些嘲讽。
她居然能比一个才认识他不久的女孩还要冷漠。
或者说,她比所有他认识的人都要冷漠。
贺南书手一动,就掀开了齐霁的手,“你让我一个人待着。”
齐霁嘴唇动了动,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起身,走向了离贺南书最远的吧台。
正是酒吧人最少的时候,吧台里的酒保靠在桌子上看手机,居然看了一会儿就睡着了。
齐霁一个人坐着,远远地看着贺南书自顾自地倒酒喝酒,忽然从无聊中生出一种力不从心的情绪。
没过多久,贺南书自己摇摇晃晃地走过来,估计是刚才两瓶已经喝完了。
齐霁看着贺南书一步一步还算稳健地走到跟前来,手臂伸过吧台把正在打瞌睡的酒保推醒了。
“再拿两瓶,谢谢。”
拿了酒,贺南书就转过身,打算回去,齐霁见状立即把贺南书拉住:“就坐这吧。我又不是洪水猛兽,能把你……给我也拿两瓶。”
最后这句话,当然是对酒保说的。
贺南书喝了整整两瓶,但神智还算清醒,听了齐霁的话,微微有些吃惊:“你酒量这么差就算了。”
齐霁又对酒保说:“拿度数最低的。”
然后转过头来看着贺南书:“我陪你喝,你就把我当成你最好的哥们儿,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就跟我说。”
贺南书仍然只继续喝。
齐霁就陪着他喝,他喝多少她喝多少。
一杯接着一杯,一杯接着一杯,贺南书终于开口了。
“我和我妈谈崩了。她一直很讨厌我,我以前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现在我猜是因为我爸。不,应该不是猜,是确定。”
“你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贺南书摇头:“我没有这个兴趣。”
“那你讨厌你妈妈吗?”
贺南书讽刺地轻笑一声,摇头:“不讨厌。”
“所以你现在很难受。”
贺南书:“对,很难受。”
齐霁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能轻轻地说一句:“我现在倒是希望你讨厌她,或者不在乎她。毕竟你没有错啊,她凭什么这么对你。”
贺南书没有答话,而是继续喝起了酒。可他酒量太好,像是怎么喝都喝不醉。
“你养过宠物吗?”
齐霁有些惊讶,但也只能接下去:“高中的时候养过,一只小狗,叫小九。两岁的时候得犬瘟热死了,才是最健康强壮的时候。”
“长得很可爱吧?”
“是啊,还很乖,从来不咬人,眼睛黑溜溜的,最喜欢的就是我。”
“他有什么厉害的技能吗?”
“当然有啊。他饿了就会叫唤,跟平常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