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死的?!
一句话顿时把孟凉凉从回忆中炸醒。刚才她心里乱,册子又厚的很,故而没有仔细的翻看。此刻她顺着姜指明的地方,一目数行的扫完后又逐字逐字的看了一遍。
楚教授的死因是心梗,而引发心梗的原因是楚宛韵为了方濂跟他大起争执。
原来是这样。
居然是这样!
所以楚教授才不去望乡台。不想看,却还是放心不下。心里有气,却还是想方设法的为楚宛韵做打算。
孟凉凉看着册子上的字,一时出神。
这个时候姜后知后觉的意识到,眼前这位孟婆大人还没适应地府的生活,思维约莫还停留在人类的方向上。此时此刻,她该说些有人情味儿的话才好。
问题是,有人情味儿的话得怎么说呢?
作为一只画皮鬼,姜开始思考起人情味儿的问题来。
开始的半分钟,姜信心满满。进孟婆庄的鬼大多留有人类的特质,她见过无数,想几句话应景的话还不是手到擒来。
半分钟后,姜叹息连连:人类实在是复杂。摸不透啊,摸不透。想不出啊,想不出。
一分钟后,姜彻底放弃了:她见过的鬼是不少,可那不是直接递汤就是幻化迷惑,诱它们喝汤,从来就没走过心啊。
走心这种事,实在是伤脑又伤皮。
房间陷入了长久的静默。这静默最终被孟凉凉打破,“判官府的生死簿可以查看吗?”
这个问题就简单多了。姜立刻回答,“以孟婆大人的身份当然能查。大人是想看生人的还是亡灵的?”
“生人。能查到吗?”
孟凉凉是想查阅楚宛韵的生死簿。了解楚宛韵命运的走向,也好完成楚教授的托付。算是一条便利的捷径。然而接下来,姜的话明确的告诉她——这条捷径走不通。
“如果是生人的话,就只能查阅到过去,查不到未来。虽说前世的功德孽债会影响到今生的福祸,但那也只是一个大致的方向,人的一生要怎么活、会发生些什么,皆不在地府掌控。
地府能详细写定的也就是寿数。就算是写定了,也不表示不会有变化。有可能出个意外半路就进了枉死城,又或者福德厚运气好,多活了些年也说不定。
所以,生死簿上只有生人的过去,没有未来。”
那还有什么可查的!
“算了吧。”孟凉凉暂时把这件事放在一边,站起身来向外走去。
她在花海里选了一处视野开阔且鬼迹罕至的地方,小心仔细的将那粒种子种好。
当一场人生结束,饮下孟婆汤,走过奈何桥,便是另一场人生的开始。与前生再无关系,也再不是前生的那个人。
孟婆汤,忘尘汤。忘却一生中所有喜乐悲愁、刻骨铭心,将一切归零。或者说,是将所有的一切尽都抹杀。
一生的经历化做没有温度的字块,淹没进判官府那些浩如烟海的资料里;一生的情感执念凝做花种,在忘川河畔寂然的生长、绽放,证明着世间曾有过那么一个人,曾有过一份牵挂化作了执念。
这就是六界生灵的轮回。
这些曼珠沙华看上去没有什么不一样。仔细看,又是每一株都有着每一株的特点。芸芸众生何尝不是如此。
孟凉凉抬起头来,只见火红的颜色满铺河岸,向着远方无边无际的蔓延而去,穷目不极尽头。
第一次,她从一个全新的角度去思考人生、思考这个世界的面貌。
当然,孟凉凉平时很忙。停下来思考人生、思考世界这种事情,她总共也没做过几次。每次的角度也都不怎么一样。
大概是不习惯思考这种事情。孟凉凉很快就觉出一丝不安——浪费时间可耻啊。
她拍拍手上的泥屑,向戳在不远处的姜询问:“枉死城里的鬼能带走吗?也不需要太多,几只就行。是不是需要走什么程序啊?具体得找谁办理?”
姜被孟凉凉忽然抛来的问题砸的一懵,“不能。这个是绝对不能的。”
姜有些惴惴了。孟婆大人为什么忽然问起这个,难道她想带走什么认识的魂?说不通啊,方才她送魂过桥的时候听到一条八卦,她们家这位神君可是连亲弟弟的账都不买。
什么事情都有个万一。万一真的是这么一回事呢。她该怎么劝说才好?
姜正拧着对秀气的眉毛思索着,又听孟凉凉说道:“这样啊......那能把你带去阳世吗?”
姜的思索转了个方向:神君的思维怎么这么跳跃!人类还是一如既往的复杂啊。
“生灵亡魂各有一方世界。鬼差鬼役在阳世行走,都得预先申报,拿到特许才行,不然就违犯了阴律。我要离开阴世,得先向地府递交申请。”
“能带走就行。”孟凉凉大松一口气,“你收拾下跟我一起离开,多带点几张皮。”
姜答应的干干脆脆,居然连原因也不问。她不问,孟凉凉自己也憋不住解释。“一句话两句话也说不清楚。总之我得冒充一阵子驭鬼师。驭鬼师怎么能没鬼呢,你说是不是。只有一只鬼也不像话。所以啊,你得跟我走,还得多带点些皮,假装我有很多鬼的样子。”
比起在别处找鬼,把姜带在身边,好处可不止一两条。以后再有什么问题,她可以先向姜请教。老王不靠谱,白无常经常性掉线,总是麻烦老王二号,她也不太好意思。有了姜,那就方便多了。
这么好的主意,之前她怎么就没想到呢。作为贴心小秘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