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九九小心地走到马车旁,探出个脑袋往里看。
只见公子瀛闭着双眼,斜倚在车厢壁上,像是睡着了。
如果不是他的表情太过僵硬的话,年九九或许还觉得是真的。
好吧,公子瀛高高在上惯了,不好意思认错也是正常的。
年九九懒得跟他一般见识,便自顾自地坐上了马车。
公子瀛从眼缝里打量着她那瘦削、倔强的背影,心中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他明知道暗一是去将年九九请回来,却也没有阻止,年九九毫无愧色地回来了,他居然还有些暗暗地欢喜。
前方经过的车队十分长,像是有意无意在炫耀似的,走得并不快,年九九瞄了一眼,只见正中那驾雕龙画凤的马车香风阵阵,薄纱般的车帘子里坐着一名女子,若隐若现看不清面目。
年九九便没再看了,而是低下头看起自己的脚来。
作为一名奴隶,她穿的不过是寻常的粗糙草鞋。
因为之前她多半是在坐马车,甚至不知道,原来穿着草鞋赶路,是很容易把脚磨破的。
她现在蜡黄的脚背上,便多了几个小小的伤口。
“真是小姐的身子,奴隶的命。”
年九九不由摇头嘀咕。
公子瀛眉心微动,忍不住扫了她一眼,却看不出她有什么自怨自艾的样子。
好容易等到这一行车队过去了,他们的车马才继续往前行。
绕过了这个街口,没过多久,马车便停在了一座宅邸面前。
睢阳虽比之前的城郭要繁华许多,水文公的府邸却没有随之升级。
尽管看起来设施颇为良好,但占地并没有比之前的宽广。
年九九略一思忖,便能猜到其中缘由。
水文公不过是一界商人,虽说交游广阔,名声在外,却不可能像贵族那样,须知在这个年代,什么人用什么房子,可都受到礼法规定。
马车进了宅邸中,公子瀛仍在假寐。
暗一探头一看,便很机智地朝年九九招手:
“九儿,已经到了,还不快叫醒少主?”
“……”
他哪里有睡得那么熟?
年九九十分不相信地瞥了公子瀛一眼。
最后只能不情不愿地凑到他身旁,低声呼唤:
“少主,都到了水文公府了,您还不醒吗?”
公子瀛缓缓睁开双眼,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
“哦?哦……到了啊。”
他也浑然忘了刚才跟年九九的争吵一般,很自在地支使年九九:
“那你先进屋去,帮我清理房屋好了,还愣在这里做什么?”
“……是……”
年九九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说什么好呢?
她下了车,不放心地回头看了看她的歌舞团。
暗一心领神会:
“我一会就把他们安排到隔壁的院子去。”
“多谢了。”
一想到暗一对自己的另眼相看,完全是从公子瀛的蹂躏里感受出来的,年九九就有些无语凝咽。
目送着年九九走进主屋,公子瀛才扫了暗一一眼:
“去,到街上找个商贩来。”
“商贩?”
暗一一脸蒙蔽,少主现在的身份不就是商贩吗?
“贩卖布匹的,总之就是女人服饰的,快去……”
公子瀛比划着,他哪里知道这些人是哪来的,以前都是奴仆们替他处理,他何曾操持过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