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云熙的丧礼办得很简单,出席的大多数是他的一些商业伙伴,至于同样是修行家族的几家,却没有派出代表,余腾,文微微都是以个人的身份来的。
骨灰埋入聂家祖坟之后,人群就陆陆续续的散去,只剩下李林,余腾与雅莹,文微微四人陪着聂欣怡。
没有人开口说话,气氛沉重的连飞雪都在这里退避,生怕惊扰了他们的思绪。
“记得第一次见老爷子的时候我五岁,那是在欣怡的满月宴上。”余腾打破这让人喘不过气的沉默,“当时我就在想,这老头要是我爷爷就好了,慈祥和蔼,干什么都笑眯眯的,好像不管我犯了什么错误,他都能原谅我。”
没有人回应余腾,他们不知道这个时候应该说什么,他们也没有勇气在刚痛失最后一位亲人的女孩面前去讨论她的家人。
“可是后来我发现我错了,”余腾自顾自的说着,“老爷子十分的严厉,我犯了错他会毫不留情的斥责,相反的,我自家的长辈反而不管我,可以说,是他逼我生长为了现在的样子。”
“那时候我的想法变了,我就想啊,亲生爷爷都对我不闻不问的,这死老头子跟我非亲非故,凭什么指责我?”余腾突然笑了起来,在这样的场合显得十分突兀,却没有人去打断他。
“之后我长大了,觉得自己有能力了,所以老头子每次骂我我就反驳他,他动手我就还手,但每次都被打的鼻青脸肿。”
“我心里的怨念越积越深,他一个聂家的家主,凭什么管我这个周家的小孩?直到我被派去管理公司,突然发现,一大堆问题的解决方法我在周家没有学到,倒是老头子教给我了。”
“我很感激他,但也恨他,他在我的青春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后来我跟他坐在对面谈生意,我就使出浑身解数去给他使绊子。”
“现在想想,我之所以那么做,其实是想在他面前证明自己吧?很可笑,我不想证明给任何人看,也不想得到任何人的认可,唯独他是个例外。”余腾时而恼怒,时而自嘲,时而气愤,时而悲戚的自言自语,然后突然发了疯一样的冲到聂云熙墓碑前面,整个蹲了下来,不知从哪里取出了一柄匕首,对着墓碑扎去。
“你还没夸过我,我还没打败你,你凭什么死!”余腾一边咆哮一边在墓碑上雕刻着,石子迸射出来打在他脸上,带起红印,他却没有丝毫的感觉。
自始至终都没有人阻止余腾,哪怕他现在做的事是对死者极大的冒犯。
很久之后余腾才停了下来,整个人被抽干了力气一样瘫坐在地,这个历经世事的青年此刻哭了,像个失去了心爱玩具的孩子,丝毫不顾及形象。
聂欣怡红肿的双眼动了一下,看到墓碑上多出的字时,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去扶余腾,哽咽颤抖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哥,起来吧。”
余腾甩开聂欣怡,一把抱住墓碑,依旧放声大哭着。
文微微想要去劝,却被雅莹拉住,“让他发泄一下吧,这样,好受些。”
文微微略一犹豫,点了点头。
李林看着面前的场景,面无表情的转身,然后低头向着外面走去。
他走的很慢,目光出神的盯着雪地,似乎是想要将上面杂乱的脚印都记住。
余腾痛哭,他没有去阻止,就像三年前自己抱头痛哭的时候,对方没有阻止一样。
三年前的那个雨天,就像今天这雪日一样,很寒冷,那种能够将全身血液,经脉,骨骼,甚至灵窍都冰冻的冷意李林至今都能回想起来。
他不想继续在这样的情景下停留,他不想去想起以前的事或是人,说的好听点,那是对如今在自己身旁的人的背叛,说的难听点,他不想面对。
曾经有个经常坑李林的女孩说他怂,他自己也这样认为,自始至终,他就是个怂蛋。
以前是追自己喜欢的女孩畏手畏脚,就算朋友在旁边支招,他依旧不敢去试,他怕,怕的不是被拒绝,是拒绝之后,连朋友都做不成。
后来吧,被拒绝惯了,李林也没什么感觉了,碰到喜欢的就去追,好人卡都积攒了一堆了。
那个时候他还觉得,可以跟室友一起开个卡片店,毕竟两人的好人卡自身放不下了,总要拿出来分享一下不是?
后来才发现,哪有什么好人卡,所谓的好人卡,其实是变相的告诉你,你没钱,没车,没房,没颜值,配不上本仙女!
那时候李林的第一反应就是,我去你妈卖批,老子这有趣的灵魂一百五六七八十斤,还配不上你?然后得到的答案就是,配不上……
不过这种卡还有一个暗示就是,你已成功被对方排在了备胎之列,哪怕是最后面的那只。
现在呢?他开始怕去回忆过去了,他用了三年的时间在那件事情周围建立起了层层的壁垒,可是从来到京都开始,这些壁垒就一层层的被摧毁,如今只剩下最后的一点,他不想冲破它,因为他没有准备好去面对。
不想面对最好的方法就是逃避,李林不知道自己能够逃多久,但如果可能的话,他会一直逃下去。
前行的脚步停了下来,李林的思绪被浓烈的杀气打断。
四周静悄悄的一片,风雪急骤的卷动,地面的痕迹很快被覆盖了去。
李林目光平静的扫视一圈,三道人影将他围住,每个人的身上都散发着不亚于他的力量波动。
“看来你们很想要我死。”李林淡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