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鹤给老王打了个电话, 说是路上碰到了陈琴,两人返校途中出了一点事情, 要耽搁一下,晚自习之前才能回去。
老王正准备追问发生了什么,左鹤就把电话挂了。
再打过去的时候就转到了呼入限制,气得老王布置作业的时候又多发了一张卷子。心想着一会跟同事们去附近网吧视察时,要是抓到了逃课的小崽子们一定毫不留情。
征询了对方的意见之后, 左鹤将陈琴带到了附近一家咖啡厅里。
后者忍不住趴在左鹤肩膀上憋着声音大哭了一场,也许是坐在角落里的缘故,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她们。
等到情绪渐渐稳定之后,陈琴一脸麻木地将自己家里的事情絮絮叨叨地给说了出来。
“我是独生女。”
“当年我父母来江城打工, 我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才跟着转过来的, 算是农民工子弟吧。”
“这两年家里在车站那边开了个小吃店,生意还挺不错的。只是最近我爸爸不知道从哪染上了赌博,一开始还好只是小打小闹的, 可是后来他就变了……赌地越来越大, 欠的欠越来越多,后来连工作也不想干了……”
赌徒都是这样, 总觉得自己能够翻身, 然后越来越沉迷。
“家里本来就只靠着他们两的小吃摊赚钱, 我妈妈又是残疾人……”
她忽地哽咽住了,停下来整理了一下情绪, 又自嘲地笑道:“话说到这, 后面的你应该也能猜到了。”
父亲欠债跑路, 母女相依为命。
她忍不住偷偷瞥了左鹤一眼,害怕自己会从左鹤脸上看到惊讶甚至鄙夷之类的神色,毕竟所有人都是这样做的——
可是她没有。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手里的咖啡杯,就像是在听文件报告一般。虽然似乎有些过于冷漠了,但好歹让陈琴下意识地松了口气。
左鹤沉思道:“你爸爸这个情况,很有可能是被诈骗了。你们报警了吗?”
陈琴点点头又摇头:“报了,但是完全没有效果……”
她苦笑道:“借贷公司是合法的。也不存在高利贷问题,放在江城来讲的话,总额其实也没多大,十多万而已——可是我们家里一时间拿不出那么多钱。我们在江城也没有什么不动产,银行能借给我们的钱也很少。只不过是拆东墙补西墙罢了。”
她继续说道:“……后来催债的人来的次数越来越多了。虽然他们都不跟我说,但是我能猜出来,家里快撑不住了。”
左鹤出声打断:“所以你就辍学去送外卖?”
陈琴抿唇:“不是辍学……家里已经请不起太多长工了。只有一个表哥还在免费帮忙。订单太多的时候……我实在没有办法。”
她长长地吐了口气,像是要吐出心中所有结郁一般。
“你父亲去哪了?”
“……我不知道。躲债吧,他已经很久没回来了。谁知道他跑哪去了。那些人找不到他只能来找我们。”陈琴低头抹了把眼泪,冷漠道,用手背遮住了自己眼底一闪而逝的怨恨。
“那你的学业呢?”左鹤眯着眼问道,“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吧?毕竟……”
左鹤顿了一下,“毕竟你已经高三了。”
左鹤自嘲地笑笑,她倒是没想到,居然有一天会从自己嘴里听到这样的话。
但陈琴没有注意到左鹤的愣神,她已经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烦恼中。
“我知道……”她紧紧地抿着唇,下意识地抱紧了自己面前的奶茶,“我妈说,国庆的时候回老家去把这些事情解决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左鹤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她肩膀。
她的母亲也就是个单纯的农村女人,甚至手脚不便。到了这个地步,能够想出的办法无非就是离婚、卖房子、卖田、再不济……
她惊恐地摇了摇头,打断了自己的胡思乱想。她母亲是个有主见的,她相信母亲不会做出卖女儿那种事。
陈琴沉声道:“我会参加高考的。”
她能够考上大学,找到一份好工作,还有很多的升值空间……
“会好起来的。”左鹤安慰道。
左鹤到没有那么悲观,毕竟情况比她一开始所想象地要好很多,至少陈琴是去勤工俭学而并不是像同学们传言当中的那样自甘堕落。
“……嗯。”陈琴默默地低下了头,“今天真的很谢谢你。如果不是你的话……”
她顿住了,跳过了不愿提起的那一段。
陈琴绞尽脑汁地思索着该换个什么其他的话题,冷静下来后却突然想起来另一件事,疑惑地问道:“说起来……为什么左鹤你会在哪里?”
左鹤早就想好了回答:“我在附近的诊所做复查,出来的时候恰巧看到你了。感觉好像有人在跟踪你,怕你出什么意外,我就跟上来了。”
陈琴顿时脸色一变,自行脑补完了情节,喃喃道:“应该是催债的那些人……”
左鹤不动声色:“……嗯,可能吧。”
陈琴不赞同道:“你不应该盲目跟上来的,遇到危险的话怎么办?如果因为这件事害得你出了什么事的话……”
左鹤有些好笑地打断她,言语淡然:“你不信我?”
陈琴傻愣愣地反问道:“这和信不信……有什么关系?”
她知道左鹤确实要比同龄人厉害些,可那也仅限于同龄人,在她潜意识里两人也都只是女高中生。对上一个成年男子,再加上那些不知道为何并未出现的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