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国公见对方不通融,只得铁青着脸起身。
懿旨到府的时间卡得刚刚好,从他下朝到顾锦宁回府,他根本没有时间求助斡旋。
若能宽限几个时辰,倒还能找到办法解难。
他一时想不出法子转圜,又不愿松口让宫人带女儿走。
知道他在拖延时间,传旨太监面色也有些不悦。
当顾锦宁回到国公府时,看到的正是此般僵持的情景。
见她进来,众人脸色皆变了变,顾国公神态愈沉。
太监则是心头一松,又扬声宣读了一遍懿旨。
顾锦宁听得仔细,懿旨是皇后下的。
说玥贵妃有恙,太医不便探诊,据闻顾国公府的小姐身怀岐黄之术,故而召顾锦宁入宫相治。
话说得冠冕堂皇,细想下却漏洞百出。后宫嫔妃若有疾,向来都是太医诊治。
即使遇到不便的千金症,也会召固定的民间医女入宫,断不会召一个传闻中的“神医女”,更何况对方还是朱门贵女。
事出反常必有妖,顾锦宁心内冷笑,面上却恭顺地领旨谢恩。
传旨太监见她知礼,满意地说道:“顾小姐,您这就随咱家进宫吧?”
顾国公刚想开口阻拦,顾锦宁忙拽住,对他摇了摇头。
她转而看向传旨太监,赧笑开口:“可否劳驾公公,先在这儿喝茶等候片刻,容小女与父亲说几句话,小女第一次独自入宫,唯恐不知礼冲撞到贵人,还得再去换身衣裳。”
说罢,顾锦宁又看了看身上的青衿,歉然福了福。
传旨太监只觉着这小姑娘比顾国公识时务,心里也熨帖了些,便笑道:“顾小姐年纪轻轻就如此识大体,真是国公爷的福气啊!长辈嘱咐几句也是应当的,咱家就去外面等着罢,顾小姐切莫误了时辰。”
“定不会耽搁太久,多谢公公通融。”顾锦宁忙应道。
待太监出去,顾锦宁便对顾国公道:“父亲,女儿知道您的心意,只是既已无余地,女儿此番必须入宫,您就莫再忧虑了。眼下时间紧迫,您先跟我讲讲玥贵妃的情况,她经常生病吗?”
“这……似乎是不常听起。”顾国公蹙眉,斟酌道。
前朝大臣极难知晓妃嫔之事,顾锦宁了然,便又问道:“那近日宫里可有贵妃娘娘生病的传言?”
看到女儿持重镇定,顾国公也知当下担忧也无用,便迅速说道:“前几日确实听右相大人说起过,还召了太医,但具体情况,恐怕惟有后宫之人最清楚。”
顾锦宁默然不语。
“玥贵妃颇得圣宠,为父担心,你会被为难......入宫后,你且谨慎行事,一切以安危为重。”顾国公虑色凝重。
顾锦宁从沉思中回神,说道:“父亲放心,这些女儿都知道。”
望着乖顺的女儿,顾国公的忧色中又添了分哀切:“总归是为父无能,但愿你此次能全身而退。”
顾锦宁轻笑:“父亲可不要这样说,女儿定会好端端地回来。”
她心知父亲已是尽了全力想保护她,否则也不会执拗地与太监僵持不下。
只是天家若有需,做臣子的又何来抗衡之力。
因着父亲的这份疼爱,自己就更不可能畏首畏尾了。
随即顾锦宁便动身回到娴锦轩,换下青衿,装了些银锞子。
春桃见她似乎有意要走,忙提醒道:“小姐,医针要带吗?”
“不带。”顾锦宁毫不犹豫。
但转念想了想,又从妆奁中取出玄王的玉佩塞进袖子里。
顾锦宁临出门前去了前院,对仍等着的父亲与祁氏抚慰了几句,便匆匆跟随太监离府入宫。
作为当事人,她始终稳重自若,然而自她踏出府后,国公府众人却开始了坐卧难安的等待。
宫轿稳当地在街巷中穿行,顾锦宁思忖片刻,挑起轿帘,看向在轿旁的传旨太监,仰着小脸怯怯地问道:“中贵人,想必您也是宫里的老人了,小女还是头次被贵人召见,心里真是没底儿,不知您可否指点一二?”
此时太监正庆幸此次差事比预想中容易,心情甚好,便谦虚道:“咱家只不过是一介黄门,哪里当得起这等尊称,顾小姐有何疑问?”
顾锦宁似是得了些鼓励,不好意思地道:“小女想问公公,平日里贵妃娘娘召见过术精岐黄的民间医女吗?说来惭愧,小女其实不是什么神医,害怕在行家面前露怯……”
若顾锦宁问的是宫闱秘事,内宦即使知晓也未必会说。
但问起传旨的差事,尤其是之前被她捧了捧,传旨太监有心想炫耀自己虽为黄门,却也不比中贵人差,况且召不召医女这种事,也算不得什么秘密。
太监想了想,便说道:“这个嘛……你问咱家算是问对人了,别的咱家不清楚,但这贵人召见的事,咱家门儿清。贵妃娘娘召过几个医女,不过咱家估摸着这些医女医术不怎么好,后来也没再召过,所以顾小姐大可放心。”
顾锦宁闻言,长出一口气,拍拍心口,嫣然笑道:“我就知道问公公准没错,还好还好,这样我就放心了,多谢公公!”
太监眉开眼笑:“嘿嘿……顾小姐客气了。”
见顾锦宁得到答案便放下车帘,传旨太监哂笑。这顾府小姐被传得神乎其神,真正打了交道,才发现不过就是个小姑娘,倒是懂礼貌,但医术么……还真不好说,果然谣传向来夸大。
而此时的顾锦宁,在轿内却是面色凝重。
她原本怀疑玥贵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