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老夫人坐在上首,头戴翠玉抹额,身穿褐色常服,眼神矍铄,慈蔼地看着顾锦宁。
“锦宁给外祖母请安。”顾锦宁乖巧地朝老夫人行礼。
老夫人笑眯了眼,伸手道:“快起来,到跟前来,让我瞧瞧。”
顾锦宁走到她面前,老夫人拉着她的手拍了拍,点头感慨:“那么久没见过我们家外孙女,如今我们锦宁竟长得越来越像娴儿了。”
旁边的陈氏掩唇笑道:“母亲,我们知道您心疼锦宁,可也得让我们瞧瞧吧?”
“好好好……”老夫人笑着又拍拍顾锦宁的手才松开。
顾锦宁朝陈氏福了福,轻声道:“锦宁见过大舅母。”
陈氏连忙起身,从袖子里掏出一枚镯子,递给顾锦宁,道:“舅母给你的见面礼。”
顾锦宁道谢收下,陈氏又笑着给她介绍屋子里其他女眷。
慕容家与顾家不同,族中人丁兴旺,左相慕容拓成年后不久便与兄弟分了家,慕容老夫人为他生了三个孩子,除了顾锦宁的母亲外,另两个是嫡长子慕容彦和幺子慕容博。
今日来见顾锦宁的,主要是她两个舅舅的家室和子女。
其中许多人,顾锦宁都是第一次见,好在有陈氏为她介绍,她只需挨个问好。对方是长辈的,她收礼,对方是平辈的,互相赠礼。
慕容府尊卑有别,这样的场合,妾室是不能来的,故而除了两个正经舅母外,只来了几位带着子女的姨娘。
饶是如此,问候了一圈,顾锦宁脸都笑木了,却还未全部记清。
她将收到的见面礼都交给秋桐,被慕容老夫人唤到身边坐下。
老夫人从身后嬷嬷手里接过一个小木匣,递给顾锦宁道:“这是外祖母给你的。”
陈氏打趣道:“母亲,您送给锦宁什么好东西,还用匣子装着,看来要将儿媳们的礼物比下去了。”
“当然不能给你们看。”老夫人嗔了大儿媳一眼,佯怒道,“你若不服气,下回多拿出几个镯子来。”
陈氏大呼“不敢不敢”,一屋子女人带着一群小辈,你一言我一语,不是问顾锦宁的近况,就是逗老夫人开心,场面非常热闹。
顾锦宁端着乖顺的神情,在旁浅笑附和,渐渐她察觉到一丝不寻常。
大舅慕容彦那房的姨娘和庶子庶女们,都很守礼,极少开口,多是正房陈氏在说话。
而小舅慕容博那边,几个姨娘不时说笑插话,反倒是正经的小舅妈蒋氏不发一语。
因注意到这点,顾锦宁便下意识朝蒋氏多看了几眼。蒋氏相貌中上,虽称不上绝色,但在世家妇人中也算出挑。
只是蒋氏端庄温柔的眉宇间,有一股淡淡的哀愁。
察觉到顾锦宁的目光,蒋氏有些赧然,礼貌地对顾锦宁笑了笑。
顾锦宁也笑笑,边听着老夫人说话,边将视线转到其他人身上,不好意思再看蒋氏。
扫视了一圈,顾锦宁突然发现,别的姨娘身后都或坐或站着子女,惟有蒋氏身后只有丫鬟,回想适才,陈氏也未向她介绍小舅的嫡子女。
不知蒋氏到底是有孩子却没有来,还是尚未有所出?
此时老夫人正问起孙子们的学习情况,一个抱着男童的姨娘忙道:“老夫人,逸哥儿这两日又新学了诗呢。”
老夫人闻言大笑:“我们逸哥儿又学了什么诗?”
那姨娘将男童放在地上,催促道:“逸哥儿,快把你前日学的诗念给祖母听听。”
男童有些腼腆,扭了扭身子,但又被自己姨娘盯着,知道躲不过,便奶声奶气地念了首诗,屋子里的人都鼓掌夸赞,老夫人更是乐得合不拢嘴。
顾锦宁看着眼前不过三四岁的孩子,也跟着鼓起掌,但她心下略有不苟同。
这么小的孩子,还不能理解诗的意思,只能靠硬背。若真要学知识,也当从最简单的字词开始识记,念诗不过是讨大人欢心。
看着姨娘又抱起孩子,老夫人满意地道:“桂姨娘教得不错。”
“儿媳不敢当,是咱们逸哥儿自己聪明。”桂姨娘言笑晏晏。
老夫人笑容满溢,颔首道:“嗯,逸哥儿倒是比他父亲小时候还聪明。”
顾锦宁却是一愣,这……似乎有些不合礼数吧。
虽然她没嫁过人,但多少知道,小妾即使生子后被抬作姨娘,也只能自称“妾”,“儿媳”是正房才能用的称谓。而且大户人家的庶子也多在正房身边养着,不会让姨娘亲自养育。
她余光瞥见蒋氏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似也有尴尬。但屋子里其他人却好像不认为此有不妥,仍热络说笑。
顾锦宁暗叹,也是。妾室都先正室一步生出长子了,还有什么妥不妥当的。
正当女眷们讨论着关于聪明的话题时,屋子里进来了一位男子。
“我似乎听见有人夸我聪明?”
老夫人笑斥:“不是你聪明,是逸哥儿聪明!”
来人正是慕容老夫人的幺子慕容博,此人五官随了父母的优点,生得英俊fēng_liú,只是眼睑下泛着青色,顾锦宁目光微顿,挑了挑眉。
慕容博给老夫人请安,看向顾锦宁,问道:“这是锦宁?”
顾锦宁问了好又坐回老夫人身旁,一边的蒋氏给慕容博让座,屋子里除了晚辈和丫鬟,蒋氏倒成唯一站着的人了。
慕容博极自然地坐下,翘着二郎腿,对顾锦宁啧声道:“小舅上回见你,你还是个不爱说话的小女娃,没想到啊没想到,今日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