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在黑黢黢的阴云里若隐若现，顺着黑石沟灌进来的寒风在黑石堡高大的城墙横挡下打着旋儿向着更高处吹去。
寒风掠过头顶，堡内形成一个围绕在城墙内的巨大的避风圈，在这个避风圈里，乌术能听到头顶和两侧山梁凛冽寒风的呼啸声，但堡内却并不让人觉得寒冷，这也难怪南方来的黑石堡守卫可以熬过塞北冷峭的寒冬，而世居于此的牧人这几年却常常因为雪灾和冬冷而冻死。
乌术顺着一排铺房的边缘蹑脚而行，一身黑色的胡袍可以让他更好地隐匿在夜色之中。
他抬眼向着城墙上方望去，几盆明火在各个哨口熊熊燃烧着，火焰在寒风侵扰之下倒向一边，时不时有一串火星从火盆里扬起又消失在黑夜之中。
“他们肯定不会往城墙上面走，一定是在城墙的边角旮旯里潜行。”
虽然已经见不到那两个换班守卫的踪影，但想到这里，乌术的心中已然有了行进的方向。
他很快躲过两波在堡内巡夜的守卫，挨到城墙根儿停了下来。
城墙坚实而厚重，由于是在背风一面，并没有积雪留存下来，一摞一摞的木柴被堆积成一堵木墙，足足有五十步远，而木墙尽头挨着的城墙的另一侧就是他们存放马队和货物的地方。
“他们一定就躲在这附近。”乌术的感觉向来很准，正在他四下里观察的空隙，不远处的柴堆轻轻地晃了一晃，并有细微的人声从那里传来。
“是这里，是这里。”守卫在不远处捏着嗓子说。
“两边都有出水口，咱们为什么不从东边那个出去，这边都是堆得都是柴火，几时才能搬完？”
“你傻呀，狗子，东边那个出水口用大铁盘子盖着呢，现在又没到化雪的季节，又不需要给内城排水，再说大铁盘子得有个千了八百斤重，上面还摞着两块大石头，咱们两个人肯定没办法掀开，就算是你力气大掀的开，那大铁家伙你能保证不弄出声响来？“
“那你怎么知道这边的出水口没扣铁盘子？”
“废话，这些柴棒子都是我堆的，这下面什么情况我能不清楚？别废话，赶紧把柴棒子挪开。”
“别动，狗子，有声音……”两个守卫突然停了手中的忙计，机敏地竖起耳朵来搜寻着周围的异动。
“难道被他们发现了？”乌术被两个守卫的举动惊的心跳不已，紧忙往柴堆的内侧又靠了靠，他尽量放缓呼吸的频率，将有可能产生丝丝响动的源头都控制下来。
“豆哥，你是不是太紧张了，我怎么没听到有什么动静？只有头顶的风每天呼呼地刮的让人心烦意乱的。”
“是墙那边，亏你还是狗子呢，这点动静都听不出来。”
“我姓苟，又不是真的狗……”狗子冲着豆哥嗔怪道。
“不会是那几匹马弄出的动静吧？”狗子又问。
“或许吧，不过说来也怪，我今天老感觉要出什么事”，豆哥一边继续手中的忙计一边说。
“好事还是坏事？要不咱回去？”
“当然是好事了，等咱钻过去，就有皮袄穿了，这难道不是好事儿吗？”
豆哥的话有些底气不足，既像是在安慰狗子，也像是在安慰自己，因为此刻他的心中升腾起一种说不出的慌张，不是因为偷东西，也不是怕被其他人发现，而是刚刚一闪而过的莫可名状的异响，如同有人用针尖扎在自己的舌头上一样，无论自己如何舔舐，还是会隐隐作痛。
“咱俩跑腿辛苦一点，回头每人多拿两件，给阿蛮拿一件。”
“不给薛宝卷拿一件？”狗子问。
“不给，看那小子假正经的样子我就来气”，豆哥试着转移自己的注意，手中的忙计越来越快。
“豆哥……豆哥，轻点……轻点……你这动静太大了”狗子见豆哥有些魂不守舍，急忙轻轻推了他一把，提醒着说。
“豆哥……豆哥，通了……通了”狗子双手抬起一根巴掌粗的柴木，黑漆漆的洞口吸走身边仅存的一星微弱光亮，呈现在两人的面前。
“把这些也都挪开”，豆哥示意，两人又试着搬走覆在洞口上的几根大块柴木，三尺宽的洞口完整地展露在两人的面前。
“走”，豆哥看着洞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领着狗子顺着出水洞爬了出去。
见两名守卫钻进出水口，乌术深吸了一口气。
“原来黑石堡的暗门在这里，我早该想到这么大的石堡要塞又在风口多雪的位置，肯定是要修排水的”。
探到黑石堡的这条暗道，货包里的皮毛对胡人来说便无足轻重了，就当是花了几件皮毛的钱买到了黑石堡的弱点，怎么想这都是一件赚破天际的买卖。
不过眼下的最要紧的是他需要赶紧回去叫醒阿蛮，因为他们出来的时间已经足够的长了，如果再不回去，恐怕铺房外的薛宝卷一定会因为两人迟迟不归而起疑。
乌术顺着来路摸回阿蛮的身旁，此刻的阿蛮如同发了癔症一般，躺在角落里不停地抖动着身子，被乌术用棉布塞住的嘴巴里正呜呜地叫着，不知他要说些什么，但这些在他醒后肯定都会忘记。
乌术用力地攥了攥垂在身体两侧的拳头以消除自己的紧张情绪，待做好了准备，他拽起阿蛮的双臂将他拖到茅房的侧边，并把塞在阿蛮口中的棉布扯下来收进内里，然后朝着阿蛮的左脸狠狠地扇了一巴掌，随即用两只手死死地按住他的肩膀，用力地摇晃起来，“军爷，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