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国初春,冰雪消融,永和宫内冬日残花被悉数换下。
以贵妃娘娘的那样的秉性,残花败柳,枯枝散叶绝不能在永和宫出现。
馨怡是贵妃娘娘的贴身宫女,此时正与永和宫总领事太监小堃子公公一道而来。
“娘娘,您醒了。”高贵金丝缝就的华服嵌入众人的瞳眸,贵妃陈恙芯从内阁缓缓走出。
浅粉与奶白的芍药正值当季,妖艳绝美,却不过美人的芙蓉如面眉如柳,她巧力摘下一朵白色芍药,放在鼻间轻嗅,娉婷婀娜。妩媚袭人的芍药与她那绯颜腻理,仙姿佚貌相比刹那间黯然失色,因为小憩过,精致的面容透着淡淡的疏离,峨眉淡扫红唇紧闭,陈恙芯轻抬手,馨怡连忙上前搀扶。
“今日去内务府都领了些什么?”陈恙芯轻拍衣袖处的微小折痕,美目流转,目光清冽,一边看着宫女太监忙活,一边不忘关心馨怡去内务府的事情。
“回娘娘,今日领了好些鲜果皆由西域进贡,及娘娘您喜爱的南蛮香料,开春新制的珠宝配饰……自然品质上成,只是有几匹苏绣,最好最好的尚未进贡,拿了蜀绣代替,算不上是最好的货。”
馨怡答得很是恭敬。
新鲜的樱桃还挂着水珠泛着诱人的光泽,整齐排列的西域香梨发出阵阵清香,宫女太监们将一箱一箱的贡品抬进永和宫,陈恙芯走近几步,小太监连忙弓着身子将那几箱蜀绣放下,一双玉手随意的翻了翻似是粗略察看花色,又捻起布匹,用指腹摩擦几回,陈恙芯提声道:“退回去。”
“娘娘?”馨怡略有迟疑。
“本宫用的,从来是最好,永和宫内,不需要次品。”青丝微扬,一阵香风袭过,陈恙芯已转身回屋。
馨怡不慌不忙的跟上去,吩咐小宫女端来洗净的樱桃,放在陈恙芯的手边。陈恙芯懒懒散散的拾起一颗,在眼前摆弄,好似在细细端详。
“娘娘,还不知苏绣何时进宫,您新春的衣裳······”小堃子为难道。
“急什么。”朱唇皓齿,陈恙芯浅浅咬上一口殷虹的樱桃,语速不急不缓,毫不在意。
馨怡和小堃子短暂的相视而过,汇报完毕的小堃子默默退出内殿,耳边却依稀听闻娘娘用那清泠的嗓音说:“本宫不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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稚嫩的迎春带着清晨的露水,被折下放在白瓷花**中,一双素白的手为它剪下多余的分枝,极有耐心地摆弄花型。胡锦绣动作优雅却十分专注,几朵迎春已可占据她所有视线,她气质淡雅,兰心蕙质,面上不施粉黛,宛转蛾眉出尘脱俗,如同净水的芙蓉,清丽优美,唇边一抹淡笑,无端添出几分闲情逸致。
安和宫相比永和宫的兴师动众到是显得有些冷清。
“娘娘,今年开春,最好的依旧让永和宫拿了去。”栀薇语气里溢出些许的无奈来。
“无妨。”胡锦绣淡然,目光在迎春花上,未有偏离,显然并不在乎。
“可是······您好歹身居妃位。”栀薇贴身陪伴胡锦绣三年,从她刚入宫便服侍她,从当初到现在,这位娘娘愈发与世无争了。
“栀薇,多年来我从未与她争过。”胡锦绣修好迎春,轻拂衣袖,端起杯龙井,悠悠地喝了起来。
“更何况,宫中后位悬殊,她是位分最高的妃子,理应用最好的东西。”
“只有娘娘会这样想,恐怕其他嫔妃会不甘心罢…····”栀薇为她拿来一条薄毯,怕初春的寒气未退,冷着了她。
“不甘心又如何,芯贵妃专横跋扈多年,在她面前,谁敢多嘴。”胡锦绣很是了然,她从未在乎过荣华富贵亦或者是皇恩独宠,她在乎的,早已是奢求。
“娘娘,新春的衣裳还是如往常那般让他们选些素净的吗?”
“内务府既然分配妥当便收下吧,无须刻意。”
胡锦绣拿来前些日子未绣完的桃花山溪刺绣,静依在窗下,继续消磨她毫无生机又无一丝波澜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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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一只玉碗粉粹的七零八落,贵人杨井榕蹙眉大骂:“该死的,瞧瞧,这剩下的都是什么?!”
陈恙芯不要的那些个蜀绣,内务府便依嫔妃们的位份参照给了胡锦绣,今年进贡的这一批布料本就不算上乘,好的都给了永和宫和安和宫的两位娘娘,其他的嫔妃只有委屈的份。
“主子息怒。”全儿战战兢兢跪在地上,她们地位低,名分低,杨井榕又没有天姿国色,只能算得上小家碧玉,没有强大的家世和过人的天赋,一直不得圣宠。
但是比起一般的供给,这次的确太疏漏简单了点。
“全儿,你说……是不是陈恙芯那个贱人把我的都扣了下来?!”
全儿惊慌:“主子小心些,有些话说不得。”
“怕什么,这里除了你我便无第三人。”杨井榕本来瞧着清秀可人的脸蛋因染上了嫉妒显得略微狰狞。
她蓦然想起什么:“请浅贵人来一趟,我倒要瞧瞧,内务府对她贵妃剩下的东西有没有各宫分配一视同仁。”
微微平息怒气,杨井榕转身去了内殿候着。
储秀宫只有杨井榕和浅贵人邵浅两人居住,没有一宫主位压着,浅贵人又生性活泼天真,心思单纯,杨井榕便敢在这储秀宫里愈发放肆。
“榕姐姐。”浅贵人穿着月牙白的衣裙,头间是汉白玉做的梨花头簪,想是贪玩去了御花园,青丝间还掺加着绯红的樱花瓣,踏着苏绣的小鞋,肤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