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如梭,流光易逝,眼看着两位嫔妃的肚子日益圆实,朝堂之上党派便愈发蠢蠢欲动,不少大臣联名上书提出立后一事。
李翼安选择坐观其变,此时朝中重臣关于立后之事态度一分为三。
一是胡锦绣父亲领侍卫大臣胡仪东一派,虽胡仪东不在京城,但据现况胡锦绣身怀头嗣,身居妃位,家世显赫,性情淑良又得太后恩宠,无疑是最有可能登上后位的一个。
二是陈恙芯父亲陈将军一派,为保陈恙芯贵妃地位,陈将军心高气傲自然不愿意低人一等,便极力阻拦胡锦绣封后。
三是极为少数的杨井榕一派,这些人大多是手无重权想贪图权位功利,便想着拥护杨井榕,倘若她有朝一日生下皇子,成不了皇后也许有幸成为太后,自己约莫能受些好处。
任由朝堂腥风血雨,众臣激愤昂扬,滔滔不绝上书言事,李翼安双眸半阖,恍若置身事外。
他一言不发的听着下方传来颇多感慨万千的辩论,嘈杂的殿中少了往日的庄严肃静,等争论声渐渐微乎其微,金龙椅下那一双双眼小心翼翼望向李翼安,等待他的回答时……
李翼安只是轻蔑地抬眼,缓缓道:“无事退朝。”
那些因为争辩驳得面红耳赤的大臣,看着满脸淡然的皇帝竟然如鲠在喉,纷纷禁言说不出一句话来。
纵然李翼安面上丝毫不在意,转而却去了安和宫,无非是想试探胡锦绣的态度,胡锦绣却没有明着回答,借着说陶渊明的诗句,幽幽地念起:“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李翼安宽心明了,胡锦绣诚然不愿。
胡锦绣只悄息抬眼便能见到皇帝脸容的阴晴明显,听闻她表达出无意后位的想法后,李翼安的喜悦之情遽急攀上他的眉梢眼角。
可瞬息之间,皇帝的面色又骤变。
他李翼安也不是不清楚,胡锦绣的确是现下最适合成为皇后的人选。
一来她受人拥护,受太后喜爱,能稳定人心;二来她温婉顺和,不生事端,后宫清净;三来她家族势力便能万万千千掌握在自己手中,为他所用。
李翼安转念沉思,便决定立后之事还是极尽所能缓缓罢。
而等李翼安一走,胡锦绣便写了东西让人送去永和宫,接到胡锦绣的密信,馨怡不动声色地放入暗袖中,等无人时才悄然交给陈恙芯。
“皇上有意立后。”宣纸上呈现简简单单的六个字,瘦金字体清秀沉稳。
陈恙芯看过后,面色如常,命馨怡拿来纸笔,极快地挥洒自如写了几句又命人暗地送回安和宫。
今日李翼安来,胡锦绣本是隐隐不安的,她实是不情愿被推上风口浪尖,当这劳什么子的皇后,她只能寄希望于陈恙芯,看她是何态度。
好在陈恙芯的回信来的很及时,似是知晓她的焦虑,胡锦绣迫不及待打开陈恙芯放在一根空心簪子里的字条。
见字如见人,恰如她令人安心的沉稳凌厉。
“清竹花开引凤寻,春风送香难自息。若非逃得凤冠戴,西宫正处檀树栖。”
胡锦绣不禁念出口,长长吁出一气。
传闻竹子若能开花,能引来凤凰,李翼安到底还是看中胡锦绣不争不抢,高洁清明,不会招惹是非的性子,即使胡锦绣自己是不情愿的,但是她名声在外,又家族显赫,恐怕以她一人之愿难以招架千夫所望。
永和宫正处西边,后殿有一棵珍贵的紫檀树,所以陈恙芯的意思是倘若李翼安真要封胡锦绣为后,她陈恙芯无论何时,都会是胡锦绣的依靠和栖身之所。
栀薇站在胡锦绣身边,轻柔地说道:“芯贵妃真是温柔之人。”
胡锦绣折好这纸,似笑非笑的看着栀薇:“本宫倒是头一次听你们这样说起她。”
“奴婢想,贵妃娘娘的凶狠毒辣都是给外人看的,对您和皇上一定极好。”栀薇看着胡锦绣神色轻盈柔和,不免也开朗些许。
“她若是知道连你们也看穿了她,必要气急败坏。”胡锦绣轻笑。
“可是奴婢不懂,贵妃娘娘······难道不在意皇后之位?”
之前温馨的气氛戛然而止,栀薇暗怪自己多嘴,低着头不敢言语。
胡锦绣眼眸黯然:“栀薇,不是只有弱者才有苦衷,强者亦是。”
“若要说弱者因为弱小寸步难行,强者必会因为自身的强大身不由己。”
约莫所有人都以为陈恙芯活的随心随性,尽然为所欲为罢?她那不可一世的态度总让人误解她好似无坚不摧的,可…是不是忘了?纵然她艳冠后宫,宠爱万千,这宫中所有人命哪一条不是被握在那深不可测的皇帝手中。
人心悬反覆,天道暂虚盈啊!
“是奴婢愚钝…皇上千万般宠爱贵妃,却迟迟未封后,想来必有隐情,贵妃娘娘她身不由己。”
胡锦绣垂下睫毛,眼睑一片阴翳。
“本宫…很是愧疚,不能猜透她心中所优,又无法施以援手,曾经仅会一味的排斥现实,如今只会一味依赖她,给她添麻烦。”
栀薇连连安慰:“贵妃娘娘对您好,定是念及您二位多年情谊,自然不求回报,甘之如饴。”
胡锦绣不语,清茶色的瞳眸里布满憾意悔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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