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特意吩咐御膳房为你做了药膳,现下看来你气色倒是不错,想必能吃上几口。”
李翼安任由陈恙芯搭在他肩头,顺着陈恙芯绸缎般的墨发用手指梳理,显得极有耐心。
陈恙芯先前吐了几次,而后被曾太医一剂猛的安眠汤灌下睡得不省人事,醒后心情跌宕起伏,折腾一番,倒也没顾及肚子饿是不饿,但听李翼安提到一个“膳”字,忽而就饿极,想要胡吃海喝一顿。
当宫女们鱼贯而入,桌上铺满色香味俱佳的膳食,仅是早膳,便有将近十道,如莲子百合山药粥,参芪猴头菇鸡汤、花旗参石斛瘦肉汤、扁鹊三兜饮、灵芝煲猪骨、黄芪炖乳鸽、枣泥山药糕……
陈恙芯端坐着,待太监一一试毒,而后馨怡便会极秀气的为她夹一小筷子盛在碗里,她再优雅从容得细嚼慢咽下去。
为了维持陈恙芯该有的模样,顾楚楚小心的吞咽着口水,她实在按捺不住想狼吞虎咽,大快朵颐一番。
而李翼安又在一旁望着她,那眼瞳似没从她身上离开过,她不敢露出一星半点有食欲的样子。
为何这些嫔妃都巴巴的期待着渴求着能与皇上一同用膳?有他在侧根本无法舒心自由的吃饭啊……
李翼安眼见陈恙芯心不在焉秀眉缓缓颦蹙,以为她是强打精神,没有胃口,关心道:“若吃不下,朕便抱你回去躺着歇息罢,再唤太医来瞧瞧。”
陈恙芯眼里露出几分苦楚,那笑容看来也是惨兮兮的:“不必唤太医,臣妾只是瞧着如今锦衣玉食,才晓来之不易。”
说着陈恙芯又灌下几勺粥,冷宫里她们几个小宫女勉强掌厨的手艺与御膳房怎么能比,李翼安误会她食不下咽,体贴让她回床歇息,可她这肚子才填了半分饱。
李翼安给她汤碗里盛了汤,又夹了一块香甜可口的枣泥山药糕,似笑道:“却只有锦衣玉食才配得上你。”
陈恙芯端持着高雅礼数,有一口没一口的吃了个五分饱,陈公公走了进来,对着李翼安与陈恙芯行了一礼,附在李翼安身边问道:“宁王想要出宫回府,向皇上请休,皇上您允还是不允?”
李翼安眼底略显嘲笑:“他到是会见风使舵。”
陈公公低着身子附和:“宁王本就不羁,被皇上您谴压着这段日子,想必难熬,如今到头了。”
李翼安挑眉:“是朕不对?”
“奴才不敢!”
陈公公与李翼安像演了出双簧,陈恙芯看在眼里是一片迷茫。
“宁王近来住在宫中吗?”
陈恙芯颇为好奇道。
“政务繁忙,需宁王分忧。”
李翼安轻瞥陈公公,回答陈恙芯时一派淡定自若。
陈公公自然知道皇上不许他多嘴的意思,便谄媚的添上一句:“现娘娘重回皇上身边,便是娘娘为皇上分忧,那宁王也就自然躲了清净去。”
宁王光明正大在宫内住着,总有时机能去安和宫偷会胡锦绣,探望他一双妻女,想必也是乐意的,何况胡锦绣为自个劳神,宁王瞧来定心疼不已,现下自个走出困境,东山再起,胡锦绣自然也解开心结,宁王这才一副急着走的模样,约莫是惺惺作态,心里指不定多舒畅。
想到此陈恙芯亦打趣:“既然如此,臣妾便要谢过宁王爷,多亏宁王在皇上身侧解忧。”
李翼安不以为意:“谢他做什么,身为王爷为皇家效力本为分内之事。”
况且……宁王只不过是他发泄的出气筒罢。
待这祥和的气氛渐渐淡去,陈公公才严肃的在李翼安耳边报道:“还有…几位大人在养心殿等您。”
李翼安肃然敛了笑意。
纵然陈公公这话说的隐晦委婉,没透露一官半职,陈恙芯岂能不明?没把罪臣株连九族,其女仅仅是降为妃位本就引来多数不满,而后不知为何皇帝一怒之下又将其打入冷宫,可这被打入冷宫的罪妃一夜之间又迎了回来,如此跌宕起伏,如此大起大落,陈恙芯心头演绎出一场早朝时大臣们吹胡子瞪眼,痛心疾首着对李翼安说:“臣有本要奏!”的场景。
而这满腹牢骚怨言疑问还没能在朝堂之上解决,下了朝还得继续收拾这烂摊子。
“皇上去罢,臣妾无碍。”
陈恙芯发自内心想送走这尊大佛,至少他走后,自个还能将五分饱的肚子扎扎实实填个八分饱。
李翼安自知养心殿里还有一堆恼人的麻烦精,还有无数条条框框和道德规矩在等着他,妄想束缚他……
而起身看见陈恙芯露出她那无害的温良纯笑,小鹿般清澈的眼瞳,殷唇笑成一道月牙弯弯,他心中默默自嘲的叹息:红颜祸水,红颜祸水啊!
李翼安的脚步灌了铅似的步步沉重着离开了永和宫,方才在芯妃面前不好多提,出了永和宫陈公公才又添刀子般的补上一句:“太后娘娘也请您今晚去一趟慈宁宫。”
李翼安脑仁隐隐作痛,阴着眼怒气横生:“看来今日早朝朕发的那通脾气还不够堵上众人悠悠之口。”
陈公公急忙顺毛劝慰:“皇上您爱民如子,勤勉亲政,又英明神武,知人善任,鲜少做出偏颇的决定,偶尔执拗一两回大臣们觉着稀罕才会多说几句。”
李翼安何尝没有自我反思过……在无数个静谧的深夜里,他都曾望着那皇帝玉玺,望着那金龙椅,望着他的龙袍龙冠凝思,他身为皇帝,不可被一己之私左右,不可做荒唐事,不可被人诟病,他该如寻常皇帝那般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