伺候杨井榕坐下,永和宫的宫女依次上了几盘海棠酥、芙蓉糕,芸豆片儿,非但未见怠慢的样子,为首的婢女向杨井榕躬身,极为熨帖地问到:“娘娘是要喝凤凰单丛还是太平猴魁?”
皇家储备的名贵茶叶通常到不了储秀宫,太后偶尔赏赐的毛尖杨井榕不舍常喝,这婢女开口豪气,处处显出她们永和宫的尊贵,杨井榕一时噎着不吭声,婢女眼明嘴利续道:“若娘娘皆不喜,花茶亦是有的。”
杨井榕生而敏感,自以为小小婢女有讥讽之意,继而瞪圆一双眼,自持清高道:“本宫喜龙井,蒙顶茶倒也合适,你便去沏一盏来。”
龙井与蒙顶茶皆为贡茶,供皇上与太后享用,宫中无后,陈恙芯在常年独占鳌头,内务府便是把皇后的那份直直送到永和宫,略有讨好之意,杨井榕这等人自然无福享用,难得受太后赏赐才可尝上一二回,却要摆出高贵架势,一点辱也受不得。
待身旁宫女散去,全儿撇了眼桌上丰厚的待遇,反而惴惴不安:“娘娘,这糕里可会掺了药?”
杨井榕知晓陈恙芯不贬低她已是仁慈,还这般好心的供着她,透着没安好心的意味。
“先用银簪子试试毒。”杨井榕话落,全儿利落的拨下一根银簪子,速度极快查验一番然而并无不妥。
这时沏好龙井的宫女恰好进来,特选了碧玉杯为杨井榕端茶,说道:“主子吩咐奴婢,既是榕妃娘娘爱喝,那必要上心,特意用甘泉水冲泡,最为上品。”
杨井榕接下茶杯即刻回问:“芯妃姐姐何时妥帖?倘若实在不适,本宫自然不能勉强。”
“主子稍后便来,娘娘您先歇着,喝口茶润喉,吃几块点心。”
杨井榕本还想推脱几句,那婢女行了礼怕打扰她似的退下了。
手中的龙井散发出浓郁醇香,香郁若兰,色泽翠绿与碧玉杯相呼应,杯底沉落的一芽一叶初展,扁平光滑。杨井榕贪慕的喝上一口,只感甘醇清甜,唇齿留香,回味无穷。
信手捻起半面海棠酥,又食下几块芙蓉糕,嘴里的甜蜜更衬托出茶的清香,杨井榕吃得十分舒服愉快,茶是皇上爱喝的茶,糕点也比储秀宫的细致味美,一时半会倒也平心静气起来。
陈恙芯的“稍后”不知过了几时,全儿眼瞧着杨井榕酒足饭饱后要昏昏欲睡起来。
“娘娘,您困了?”
“本宫……倒真等出些困意,你去催问那芯妃到底来是不来,本宫要回去歇息。”
全儿赶紧走出偏殿,门口拉上方才见过的宫女不满道:“怎能叫榕妃娘娘一直候着,连茶也凉了,芯妃娘娘还需多久?”
宫女笑得歉意满满:“我再去芯妃娘娘那问问。”
此时陈恙芯于镜台前,指尖划过妆匣,月如端来一个木盘上方铺着锦布,锦布上排着好几只簪子玉钗头凤,任君挑选。
“奴婢看这支蝴蝶流苏簪还有那支云脚珍珠卷须簪适合。”
馨怡打断道:“这批太素,倒要取那珍珠琉璃镶嵌了宝石的黄金凤头簪来配娘娘最好,叫榕妃嫉妒。”
月如点点头:“奴婢这就去取。”
陈恙芯却制止道:“都拿下去。”
馨怡呆呆滞住:“您这是何意?竟要不施粉脂,素发单衣见那榕妃?”
陈恙芯漫不经心地用手拖起发梢,拿过温凉的玉梳从上至下梳理了会,将玉梳轻快地丢在桌上,起身走向内室。
“纵然她今日也是见不着本宫的。”
连月如亦愣个半响,才恍然而悟:“娘娘未打算见榕妃?却派人好生伺候叫她干等着。”
“她既见不着您,您又要如何羞辱?”
夏末转秋的午后带些凉爽,只是熏熏微风也能叫人沉醉迷离,陈恙芯拉下门窗处遮光的卷帘,歇在软芯枕铺垫的贵妃椅上,眼角噙着笑意:“本宫命人给她的茶点中下了安眠药。”
候在殿外的全儿来回盘桓,小碎步塌地勤快,那边娘娘不耐等着,这头芯妃迟迟未来。
一炷香又燃尽,陈恙芯懒懒起身:“走吧,去偏殿瞧瞧。”
陈恙芯身后跟着月如和馨怡,架势不大,穿着随意,一派清闲慵懒,全儿见她终现身,赶紧好声好气的行礼,跟在她身后去偏殿,也不知榕妃娘娘会不会等得脾性大发。
榕妃身侧空无一人伺候,宫人先前被她打发走,故此时殿内鸦雀无声,竟听不到一点儿动静。
全儿心中肃然,方才娘娘说困,这下该不会睡着了……
而眼前的景象让全儿欲哭无泪,杨井榕歪歪斜斜的伏在茶几上,毫无姿态可言,双眼紧闭,呼吸均匀,睡得很是酣甜。
陈恙芯颇满意地无声笑了笑,示意馨怡开口询问。
“榕妃娘娘这是……?”
全儿与馨怡一道凑近了杨井榕,全儿望了眼瞧好戏的陈恙芯,汗颜无地,提声在杨井榕耳旁唤了好几句:“醒醒啊,娘娘!快醒醒!芯妃娘娘来了!”
杨井榕依旧熟睡的模样,不见苏醒。
陈恙芯显露出些许担忧:“榕妃莫不是晕了过去,月如,你快唤太医来瞧瞧。”
馨怡扶着陈恙芯走到主位上休息,任凭全儿轻拍呼唤,杨井榕皆无动于衷。
陈恙芯暗地里窃窃嘲笑,旁的还要关心几句:“榕妃本是好意探望本宫,怎得自己晕了过去。”
曾太医赶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