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
几人围在陈恙芯身边团团转,各个表情都不大好,李翼安将宁井辰挡在屏风外头,沉声寻问缘由。
“回皇上,娘娘不知是起了花藓还是病酒,亦可能是这贴身杭绫惹上得疹子。”
李翼安眼神凝结在陈恙芯脱下的衣衫上,暗暗发散出骇人的冷意。
“拿去查!”
纵然身旁众人兵荒马乱,陈恙芯却一言不发,她半倚在内室的床榻上,馨怡将纱幔放下,隔绝与外界的接触,待曾太医急匆匆提着药箱前来问诊时,她也只是从那隐隐约约的帘子里伸出一只莲藕般的玉臂给曾太医分辨红疹的起因。
曾太医只是凑近些观察须臾,还未把脉便先问道:
“娘娘可有感到喉头水肿、胸闷气短、四肢发麻无力?”
曾太医刚问完,那幔帐里面便传出她笃定沉稳的声线:“并无,本宫绝不是食藓。”
细想起来,今天一早这身上就毛病百出,如果是昨天的食物过敏不可能隔了这么久才出现症状,今日的午膳都是些鸡鸭鱼肉,那鱼还是湖鱼河鱼,不存在海鲜过敏,菌菇类有少许,可她未食,馨怡说的花藓,也就是花粉过敏,更是不成立,况且她也没有出现呼吸困难等症状,只是皮外的瘙痒,显然不是花粉、酒类、食物任意引起的过敏。
“如此看来,娘娘只是单纯的外疹,或许是由布匹、屋内粉尘落灰等引起的皮藓,只需早晚各泡一次药浴,放些薄荷、艾叶、甘草,外涂荆芥、蛇床子、土茯苓、蝉蜕等制成的药膏,三日即可。”
“另外,娘娘的近日忌辛辣油腻、不宜饮酒、可用几日金银花露。”
得到曾太医的确认无事,李翼安紧锁的眉头才渐渐舒展。
“还好无碍……”胡锦绣也直直松口气。
其实陈恙芯也不怪他们大惊小怪,对于古人来讲,身上起了藓,万一不是简单的红疹,而是什么水痘天花,那绝对要折煞好几条命来。
小堃子跟着曾太医去开药方,馨怡先用薄荷温水擦拭红疹,又片刻不歇的为她涂抹药膏,药膏很是清凉,涂上后那瘙痒难耐的感觉瞬时下去一大半。
胡锦绣看见僵直站在床畔,如棵雪夜里的松柏般沉寂的皇帝,自个带着馨怡栀薇悄无声息的退下了。
“难受么?”
屋子里一空,李翼安便掀开床幔,遂坐在床沿,陈恙芯面上神态淡然,嘴角微微上扬,对李翼安的询问表示否定,她莹亮的眸子波澜不惊,从头至尾都未见惊慌失措。
“怎会如此大意。”
比起面前人的云淡风轻,李翼安则掩不住疼惜责备,目视所及的淡红色红疹,几乎皆涂上了层层药膏,斑驳怪异,陈恙芯明明最重视自个的容颜,弄成这样她定是难受。
“还好臣妾这张倾城的脸蛋无碍,不然可真真是天妒红颜,令世人惋惜。”
她真诚又认真得语气反而跳脱出些许俏皮,李翼安无奈叹道:“朕才让你放纵短短一日而已,你便把自己弄成如此模样……”
薄唇欲言又止:“从前哪里有这般不省心。”
而陈恙芯厚颜无耻般揶揄:“原来臣妾曾经叱咤后宫时,竟让皇上觉得安心。”
“至少无病无痛。”
他的声音如被风吹散的袅袅炊烟,那双凌厉威严的眸子此刻宛若星河沉海,浮现几缕难以捕捉的酸楚。
“禀皇上,太医那头将娘娘今日的衣裳都查了个仔细,说是并无不妥。”
陈公公出现的时机很是微妙,恰好掐断了李翼安对她责怪发牢骚的不悦情绪。
“既然如此,引起红疹的根源究竟在何处。”
李翼安提出的问题,正是陈恙芯在思虑的,衣服不是过敏源,食物也不是,花粉酒水都不是,那……
“老奴随曾太医斗胆去了娘娘住的承露苑,听曾太医所言,恐怕是因承露苑久无人居,婢子偷懒荒于清扫,内室拔步床的纱帐积了灰,被褥、锦枕从储柜拿出皆滋生尘螨,娘娘肌理细腻娇嫩,易感染尘螨引发红疹。”
“荒唐!”
竟然是因为宫婢疏忽没认真打扫还给她用了陈年老旧的床上用品导致的螨虫过敏?
真是不可思议……她可是令人闻风丧胆的芯妃诶,居然有人不要命的在她眼皮子底下偷懒?
李翼安勃然大怒,显然亦是震惊不已。
“皇上息怒,娘娘息怒,老奴审问过这些个不知好歹的东西,他们……他们竟然说……”
陈公公梗阻在喉,不知如何措辞。
“但说无妨。”
“说听闻芯妃娘娘……先前进了冷宫,以为…以为娘娘不复恩宠,便一时疏忽大意。”
陈恙芯冷嘁:“胡扯。”
她的确进过冷宫,可归根结底也同皇帝冰释前嫌,回到永和宫,纵使行宫的婢女太监不晓得这些,但她既然此番能与皇帝随行,又住在龙泉宫旁,可见恩宠正盛,更何况,当时那些宫人头次见了她,表露出颤颤巍巍的模样,足以说明他们都晓得陈恙芯的性情,还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负责安排、清理承露苑的所有宫人,各打五十大板。”
“今晚之前,朕要承露苑一尘不染。”
李翼安的惩罚向来斩钉截铁,这五十大板不会把人打死,可也差不多半死不活。
陈公公悄悄扳着手指头算了算,牵扯到的人少说二三十来个,大多数人是无辜的,每个都打五十大板,恐怕那场景是惨叫